下喜事临门,也不由得缓和了表情,细看之下,还能找出他面上带着的几丝雀跃和迫不及待。
可是,当喜娘扶出新娘子的时候,苏清却忽然铁青了脸。
“且慢!”
眼看新娘即将入轿,苏清冰冷地出声制止。
“怎么?怎么……”尽管王府外已经不像方才康瑶上
轿时那么热闹,但也不乏众多瞧热闹的人。新郎这一声“且慢”,可喊出了大家的八卦劲头。
莫非新郎是被逼的,而现在又要反悔了?下面要怎么样?退
亲还是挨打?
连刚想呼出一口气的庆离,都被苏清的反复态度
给吓了一跳:这小子想干什么?!
苏清缓缓地伸出手,对准了花轿边的新娘,阴沉地说道:
“她不是姞月。”
一石激起千层浪。
姞月自认为从上了花轿后的一觉已经睡了好久,但她悠悠转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在轿
子里。花轿随着轿夫的步子起起伏伏,她本人也坐在轿子里面一摇一摆,很是有趣。
这种感觉真稀奇,她还没坐过轿子,原来“大姑娘上花轿”就是这样的啊!
还没等她新鲜完,她就被忽然降临的摇晃给
弄得东倒西歪了一阵,轿子似乎被迫停了前进,她能听见外面的喜娘在叫唤着什么。
姞月赶紧拽紧了身旁能抓到的东西,勉强稳住了身,没一头扎出轿外。同时,她不忘稳定
心神,有些慌乱又有些发虚地想着:自己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抢亲是不可能的了,可她这点儿
嫁妆也能招惹来眼红的强盗么?
不能出轿子,只要没人往自己这边插刀,那就不要出去。如果真的是强盗,那出去等于送
死,还不如在轿子里,能躲一刻是一刻。
问题在于,轿子外面似乎只有争论的声音,还有喜娘一阵接着一阵的“不可能!”的尖叫
。那既然没有打斗,说不定有其他原因,也许路上撞到什么人了?最可笑的是,她居然把强盗
的声音听成苏清的嗓音了。
苏清抢亲——这正是本年度最不可能的事情之
一。
又一阵争论过去,喜娘的声音已经不是尖叫能形容的了。姞月两手稍稍贴了贴耳朵,心生
不满:那群女人,歇斯底里了么?
不一会儿,早已不动如山的姞月感觉到眼前浓
烈的红色变得稍微有些发亮。再来,苏清的声音轻快地响起:“月,你倒坐在里面挺沉得住气
啊?被人算计、上错花轿了都不知道的么?小笨蛋。”
哈?啥?苏清?!
姞月闻言,一个激灵,大力扯下了碍事的红盖头,看向轿门外。在她面前背着光弯腰探手
、正待拉她出轿的人,不是苏清又是谁?
“小笨蛋,这是丈夫才能掀开的东西啊……”苏清喟叹,轻轻地将姞月带出了轿子,这才
对一边瞪圆眼睛木呆呆的喜娘说道:“看见没?这个不是康瑶姑娘。如果今天没有我强硬拦截
了你们的轿子……呵呵,你们想想欺君之罪,下场是什么样的?”
说完,他将姞月拦腰抱起,安放在马背上,随后他自己也跃上马,带着差点儿就要送到宫
里当妃子的可爱新娘扬长而去,留下原地那群呆若木鸡的迎亲队伍和一个刚被他摔下马匹的正
牌皇妃。
“诶?诶?到底是怎么回事?”姞月还在状态外
苏清的手固定在姞月腰上,感觉到了她特殊的软绵无力,知道她可能是被人下药了,心中
不由得更为恼火,脸上却不想表现,只悠悠解释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不想进宫的女人
设计了一个小笨蛋,结果这个小笨蛋还真被设计成功了。”
“小笨蛋……?”姞月牙齿咯咯地响,“抱歉,请问,阁
下是在说我么?”
苏清冷道:“除了你,还有谁会傻乎
乎的上了别人的花轿?”
“还不是因为你!”姞月嘟囔,“嫁给你就是多灾多难
。看来你的罪名簿上,又要多加一条了。康瑶……康瑶!真是她做的?”
苏清点头,又将姞月搂紧了一些,快马加鞭地朝着苏府奔
去,压根就没理身后容离不断呼喊着的“等等我”和身边小女人愤慨诅咒着的“去死吧”。
枣红色马背上,两人衣袂翻飞,
喜庆的红色新服交叠在一起,在初春的阳光下,显得更为明快耀眼。
转过几条街,苏府近在眼前。
苏清为姞月搭好了盖头,然后下马,直接将她
扛在肩膀上,把她扛进了苏府。迎面小河等人惊讶的轻叫也没让苏清的动作迟缓分毫。
“这回,你再也逃不掉了。”
“喂,臭狐狸,明明不是我自己想逃走的好不好!”
第五十三章
洞房花烛
康瑶出嫁,宫里并没有
大肆操办喜宴,毕竟不是迎娶一国之后,自然不会很隆重。所以庆离便得了空,带着妻子赶到
苏府,参加苏清和姞月那场简单而不失热闹的婚礼。
院子里不时传来容离的叫唤声,也有其他人的声音夹杂其中
。拜堂完毕、被簇拥着送回新房的姞月坐在床沿,听到那几个胆大的宾客全都跑去灌苏清酒了
,于是贼贼地把盖头推了上去,两眼放光地盯着对面桌子上摆的食物。
好想吃
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忙个不休,又一堆的不许这个不许那个,连饭都不能吃一口,水也没
法喝。嫁人是件劳苦大众的事情,新娘和新郎也跟着一起受折磨。
好想吃……
“干什么呢!”陪着姞月的小河一伸手,紧紧地挽住了她,“
苏大人回来之前,你不能吃任何东西,那是给你们两个准备的。还有啊,你怎么把盖头撩开了
?这是不吉利的!
姞月讪讪地缩回了手,瘪嘴道:“什么吉利不吉利,我快饿死了……”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不许说那个字!”小河连忙捂上了姞月的嘴巴,“算我求你,再
多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今儿个来的人也不多,想也不会折腾很晚,再等等,再等等!”
姞月泪眼汪汪地扯着小河的袖子,像
只小狗:“我饿……呜呜呜,我从早上就没吃饭,我好饿……”
小河不为所动,只拍了拍姞月,为她打气:“别急别急,早晚能吃东西。但是现在绝对不
行,没的商量,不行就是不行。”
姞月见说服无效,赌气地甩下了衣袖,忿忿地嘀嘀咕咕着什么,重新坐在了床沿上,任凭
小河怎么故意戳她、引逗她,都不搭话。
小河憋笑,正要帮姞月去寻些能吃的东西,刚打开门,却见
战红正在外面准备推开窗户跳进屋里。战红转头,冲小河笑道:“哎,原来你也在啊?我是来
送点心的!”
说完,她弃窗选门,手上拎着一个小包包,喜滋滋
地跳进了屋,向姞月献宝:“我带来了甜糕,嘿嘿,苹果也拿了好几个。你想先吃啥?我递给
你还是你自己来?”
姞月刷拉一下拽掉了盖头,“当然是我自己来!”
小河的脸立马拉下:“姞、月!拜托你有一点儿新娘的样子好不好,你现在这个样子,会
让我很为难,我可第一次当喜娘,你好歹也给些面子。”
战红嘻嘻一笑,对小河说道:“别这
么严肃,让新娘饿肚子可不是好事。我也是被饿过来的,那滋味实在不好受。等你成亲的时候
就知道啦!让姞月吃点儿东西也无妨,只要那臭狐狸不知道就没事,反正这里只有咱们三个人
,你该不会想去告密吧?”
小河被动地由战红推进了屋,随后战红朝屋外探了探头
,又小心地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姞月就坐在床沿上心满意足地往嘴里
塞着点心。但她不忘打听外面的事情,尤其是苏清拦截花轿前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
知:“是谁先发现我被掉包的?怎么没把轿子抬回王府,直接就把康瑶扔在那里了?”
战红听她这么问,不由得喷笑道:“你被掉包
的事儿是你家苏清大人发现的,可不是我们。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康瑶刚被扶出来就让
他识破了。嘿嘿,你是没看见他的那张脸,那么白的面皮,生生气得漆黑,容离那小子都不敢
靠近他。”
“被掉包?”小河一愣,“什么被掉包?”
姞月抹了抹嘴边的点心渣子,趁着战红说话间的空当,简短地解释道:“就是我一不小心
被康瑶钻了个空子。”
战红继续道:“姞月,说到这里我就生气啊,你那
个陪嫁丫头被人换掉了,你都不知道的么?居然还信了她的话,笨笨地跑出了屋子。不该是你
上花轿,你却出来了!”
姞月忙得很,她边吃着东西边嘴巴鼓囊囊地反驳道:“可是我听见外面的人都在找新娘啊
,我以为康瑶一走,我马上也要上轿子,所以才跑出来的。谁会知道那个陪嫁丫头被换掉了…
…那种时候,根本就来不及去想其他事情。”
战红叹了:“唉,你的脑子都用到哪里去了?那时候康瑶可是藏在你那间屋的后面,喜娘
找不到她了,当然要乱糟糟地寻人啊!那个时候,她们只要一看到穿着红嫁衣的,就会认定是
新娘!总之你这小笨蛋,也不知想的什么,居然傻乎乎地没问一句就坐上了不该你坐的花轿。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不能全怪我嘛!那种情
况……而且我还被人下药了呢!”姞月辩解。
小河听出了些门道,不由惊道:“康瑶?姞月被
下药了?”
战红点头道:“是康瑶——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如果苏清没认出她,那姞月可真要进宫
去了。到时候,且不说姞月能不能脱身,就只是欺君大罪,她恐怕也在劫难逃。而且,我猜着
康瑶会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把事情都赖在姞月身上。毕竟在外人看来,进宫当娘娘确实比
嫁给苏清强多了。”
姞月摇头,插嘴道:“我可不这么认为。进宫有什么好的,婚姻本来就是坟墓,嫁人了也
就罢了,我干嘛想不开,非要躺在那种吃人的地方等死?”
“姞月!”小河很想尖叫给那个悠哉地坐在床沿上吃东西的
新娘听,她双手抱头,无奈地蹲在地上,“我求你了姞月,我求你……你千万别再说那个字了
啊!今天是你成亲诶!为什么我比你还紧张?你行行好吧,让我消停消停!”
眼看小河发急,姞月自知失言,讨好地拈起最后几块小甜糕,然后发誓道:“哎呀哎呀,
我错了我错了,我从现在开始就不说话了,真的!”
战红扑哧笑了:“幸好苏清还没昏头。不过我怀疑康瑶这次也受了罪,苏清那拖着她上马
的劲头,真是让我看了都后怕……啊,我要回去啦,庆离还在前面帮苏清那臭狐狸挡酒呢,我
得看着他点儿,免得他喝多了,又要发酒疯。”
姞月重重地点头,却没说话,只指了指小河,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小河哼了声,没理她。
战红且笑且走:“好啦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发过誓不再说话
了是吧?没事,我先走了啊,你就在这里等着苏清来掀你的盖头吧。”
小河哼气儿:“还用等么?她自己都不知掀了多少次了。”
姞月傻笑几声,躲开了小河的必杀视线。
苏清直到很晚才回了新房,这其中似乎有容离的不少功劳,
因为姞月清楚地听见了馥郁在门外劝走自家丈夫的话:“容,今天这样已经可以了,你也要留
给他们相处的时间呀!”
然后不知馥郁又使出了什么法子,总算是
把那只容离带走了。姞月耳朵动了动,继续听动静。不过可惜,庆离和战红没有来——也许庆
离真的喝醉了。
就在姞月天马行空地乱想的时候,苏清进了屋。
小河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接着就自动消
失,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新人。
苏清轻悄悄地走到了床前,掀开了姞月的盖头,借着喜
烛发出的昏黄光芒,他看出了姞月脸上的不自然和害羞,于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拉起她,把
姞月引到桌前,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笑意:“想吃什么?我听说新娘一天都来不及吃饭的,你该
饿了吧?”
姞月愣愣地瞪着苏清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实话就
那么脱口而出:“我刚刚吃过了……
这回换苏清发愣了。但他的愣神只是那一瞬间,接着他就了悟地点头道:“难怪战红吃了
一半就不见了人,结果庆被多灌了好几杯酒。”
姞月晕头晕脑地随着苏清笑,却在看到他手上的酒杯后,
终于清醒了半分:“诶?酒?”
苏清明知姞月会不喜欢,还是语气诱惑
地说道:“咱们都成夫妻了,不能连交杯酒也不喝一口吧?”
太被动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努力避开苏清的眼睛,姞月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将自己被迷惑走
了的三魂六魄给召了回来。她眯了眼,接过酒杯,视死如归地仰头干了,然后亮出了杯底。
“唉。”苏清轻叹,“交杯酒可不是这么喝的啊……
”不过叹气归叹气,他还是按照姞月的“豪爽”方式喝下了属于自己的那杯酒。
姞月放下杯子,一抹嘴巴,顿觉自己的胆子大了许多。人说酒能壮胆,这话不假。她点了
点苏清的胸膛,又从怀里掏出了个小本本,大声说道:“苏清,我今天要跟你好好的算算咱们
之间的老账!”
苏清啼笑皆非,舒展双臂,半揽了姞月,有些哀
怨地说道:“非要今天算账么?今天晚上可是……洞房花烛夜。”
姞月嘿嘿地笑着,推开了苏清,自己坐回了床沿上,“在算账之前,我要先问问你,你怎
么认出康瑶不是我的?嗯?”
苏清不欲多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