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你今天似乎并不想杀我,而是在发泄,怎么,心情不好吗?”优雅的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墨溪断轻笑着问道。
涯沉默的拢着手里的血色长鞭,并没有理会对方的问题,但显然没有打下去的兴致,毕竟他们目前的状态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事实上,他今天也确实特别焦躁,总预感有极度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这种无法掌控事态发展的感觉很糟。
正在这时,道路上传来的一阵马蚤动,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其中某些熟悉的声音,让涯的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转身看向了大街。
这一看,却是让涯的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抽离般,脸色一片青白。
石板铺垫而成的街道上,两队黑色盔甲的的侍卫走过,看服装,俨然就是严凌枫所属的近身侍卫。不出任何意外的话,严凌枫应该就在队伍中央的黑色马车里,涯还记得,今天那人会出门办一些组织内的事情,有可能会经过这里。
但让涯脸色发青的的,却不是这支队伍,而是那个拦下队伍的,满身污秽的长发男子。
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蛋,即使沾满了泥沙,涯却依然能一眼认出。
那是他在几年前,亲手从严凌枫身边赶走的相恋爱人!
城水悦!
一切都来得太快,男人连阻止这一切都还没来得急,马车里的严凌枫便早已冲了出来,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昔日的恋人,随后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涯僵着身体,连动一下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抱着另一个人,素来冰冷得几乎没有情绪的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就连双眼,都是隐隐的发红。
仿佛只有这一刻,严凌枫,才真正的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在他面前那……
如同行尸走肉的尸体。
“呵呵。”轻佻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已经靠近的墨溪断凑在涯的耳边低语:“好感人的重逢场面,真正是温馨又和睦,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其中的一个,是你的那位吧?”
墨溪断的声音让涯仿佛被强行中断的思维瞬间恢复了过来,下一刻,涯已经轻轻一跃,无声息的落在了两人的身旁。
幽冷的,如同修罗般慑人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被严凌枫紧紧抱在怀里,满是恐惧的污秽男子,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竟能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真是难得……”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直逼城水悦。
八年不见,昔日那如粉娃娃般可爱的少年,此刻已变得成熟许多,修长而高挑。即便脸蛋隔着污秽的泥沙,也依旧是惹人怜爱的清秀跟柔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得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它污染般,让涯打从心底里感到极度的厌恶。
当年,涯为了不让两人相见,便将城水悦囚禁在了一座严凌枫所不知道的岛屿上。
岛上的环境很差,除了特定的侍卫外,涯只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年老的女仆,以及定期送一些简陋的食物过去,至于其他的需求,涯却是从不理会的。
毕竟,没当场杀了他,对涯来说,已经忍耐到极限的事情。
他不是不想动手,而是他已经给了严凌枫承诺。
他这个人或许卑鄙又歹毒,可唯有对那个人的承诺,却是一定会去遵守的。
“……”即便被严凌枫抱在怀里,城水悦依然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清澈的眼睛充满了一种神经质的恐惧。他怕这个人,真的怕。
那长达八年之久的,如同地狱般的囚禁生活,几乎让他接近崩溃。
在那里,他只能呆在岛中央石窟里,不见天日,也没有自由。像一个野人般,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抓一些爬进来的蛇虫果腹……
有时,那些因为看管他而一同被困在岛上的侍卫,会虐待他的身体来出气,以至于他的身体几乎没有完好的时候,只是当严重到化脓的地步,大夫也会及时赶过来为他医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人,对同样身为男人的他并没有兴趣。所以也仅仅只是单纯的虐待。
更多的时候 ,他只能孤单的一个人呆着,被无尽的黑暗所包裹。那种仿佛被吞噬的感觉,会让他恐惧得几乎崩溃,可他再怎么大声的喊,大声的呼唤,都不会有人理他,
他就仿佛被遗忘在世界的角落,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无边无际的孤独……
“枫……”看着涯朝他一步步走来,城水悦惊恐得眼泪几乎掉了出来,像一个害怕被再度遗弃的孩子般,死死地抓着严凌枫的衣服。
“涯。”严凌枫没有说什么,仅仅只是一个字,涯就明白他的意思。
城水悦的去留,已经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了。他已经失去干涉的资格和能力。涯无声的冷笑,双眼冷意越胜。确实,现在的严凌枫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少年,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涯副阁主,像这种红杏出墙的人,你不休了难道还留着孵蛋不成?”正当两人针锋相对之际,墨溪断戏谑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
“……”
“……”
“……”
短暂的沉默后,满脸铁青的涯还没开口,墨溪断已笑容诚恳的凑到他耳边,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温柔的说道:
“要不,我爬墙进去找你可好?输人不输阵。”语毕,慵懒的眼神飘向面无表情的严凌枫,笑中带刺。而后者也冷漠的回视,隐晦的暗火在两人视线交流中暗涌。
看了一眼那紧搂着城水悦的手,懒得理会墨溪断的涯忽然轻笑出声,修长的手指更是轻佻的勾起那人的下颚,“严凌枫。”
“……”
“我要藏的人,你找不到。“瞟了一眼对方怀中的城水悦,涯脸上的冷笑越发明显,也越发阴冷:“同样,我要处置的人,你阻止不了。“
“……”不带情绪的将那獠起自己下额的手指甩开,严凌枫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冰冷,只漠然的回了一句:“你可以试试。”
“那你可要看好你的小白兔,免得转过头,人没了。”
“多谢提醒。”
** * *
“从那个岛上逃出来后,我一直都在偷偷的找你,因为怕那个人会发现。可你出现的时间真的太少,我整整守了一个月……”
“不过,总算等到了……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卧房内,经过特殊加工的夜明珠异常明亮,柔和的光芒让依偎在严凌枫怀中的清秀男子放松了许多。一头刚刚清洗完的头发还略带着湿气,柔软的贴在他的身上。
就在刚才,男子将自己这几年的遭遇都一一向严凌枫诉说了,尤其是之后在老女仆的帮助下惊险逃脱的情景。
而岛上的那些侍卫恐怕是怕涯怪罪,所以一直都想私底下将男子抓回。以至于涯竟没有得到男子逃脱的消息。
“如果不是那个婆婆经常来窑洞看我,陪我说话,恐怕,我早已疯了。”
用脸轻轻的蹭着严凌枫温暖的胸口,城水悦一边呼吸着让他安心的气息,一边缓缓的诉说。
“只是不知道婆婆现在怎么样了……她不肯跟我一起走……不过婆婆那么机灵,一定没事情的。”
“……”严凌枫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摸着对方的头发。
“……枫。”城水悦忽然抬着头看向始终沉默的男子,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轻轻的抚向对方光滑的脸颊,低声道:“我好想你……”
摸着发的手顿了顿,严凌枫同样凝视着怀里的男子。
“这些年,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我们一起呆过的日子……一起说过的话,想着,就什么也不怕了……”手指描绘着对方如水墨画般完美的眉眼,城水悦如同叹息般轻语:“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跟我记忆中的一样……”
“……”似乎很享受对方的抚摩,严凌枫的眼神渐渐的柔和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就当近到呼吸都能彼此感应到的时候,门,突然被毫无预兆的推开,月光倾斜而入。
“你是在瞎扯么,你们分开的时候,毛都没长齐,怎么一样?”一头灰发的涯面带冷笑的站在门口,而房间内那温暖的空气,也如同瞬间被冰冻般,停滞了。
“打扰了。”优雅的关上门,涯无视两人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将自己的枕头放在两人此刻正坐的床上,还好似假寐的拍了拍,一副打算睡觉的摸样。
“你什么意思?”严凌枫转头看着正脱鞋上床的涯,脸色异常冰冷。
“睡觉啊。”涯回了他一个你是不是白痴怎么问这种问题的眼神,然后也懒得管他,开始脱外袍。
“……谁允许的?”
“你是没有允许,但我绝不会让你们两个独处一夜,这个没得商量。”将外袍挂好,涯直接将城水悦身上的被子抢过来自己盖上,后者吓了一跳,半天不敢吭声。
“……”涯并不担心严凌枫的反应,他知道对方只能接受,因为他固执起来的可怕,那人是深有体会的。所以他盖好被子后便直接背对两人躺下了 ,且也懒得看那人的脸色。
严凌枫的床很大,躺五,六个人都很宽敞。
房间里,一时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沉默。涯假寐着,依稀感觉到身后那如寒芒在刺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却也习惯了。
随后,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是严凌枫下了床,然后是走动的脚步声,右边柜子被拉开,过了一会,那人拿了一床新的被子朝床边走来。
涯知道,对方妥协了。
听着对方在为城水悦盖着被子,涯不由得抓紧了拳头,手指微微颤抖起来。正在涯全身心的去感受身后的动静时,一股热源忽然朝他靠近。
“呵,你既然愿意,那就一起睡。”严凌枫冷漠且略带讽刺的声音轻柔的在他耳边响起,湿热的气息仿佛舌头舔在耳框般,让涯浑身的毛孔都不自觉的张开。
然后,即便没有回头看,涯也知道,严凌枫正将城水悦抱在怀里,两人相拥着睡在他的身后。
“……”那一刻,他连动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嘴角的笑容,略微明显了些。
他其实有点想大笑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沉默的睡了一会儿,涯感觉有点冷,下意识把抢来的被子拢紧了些,顿时,被子里那属于严凌枫特有的清冷气息以及另一个男性味道扑鼻而来,让他感觉更冷了些。
这一夜,涯始终没有回头,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看两人相拥的情景,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另外的两个人,也再没有了说话的心情,就这样沉默的相拥着。
直至后来,各怀心事的三人都沉沉睡去。
*** *
天,不知不觉已经明亮起来。
许久都没有享受到的舒适睡眠,让城水悦舒服得浑身一阵酥麻,尤其是依偎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感受着那许久不曾得到过的温暖跟安全,真的有一种幸福得几乎晕眩的感觉。
眯着眼,半迷糊的男子下意识的就向往心爱的男人怀里蹭去……
却怎么也够不到……
“……”静静躺了片刻,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城水悦吃力的睁开眼,却看到让他脸色苍白的一幕。
昨天明明还紧紧搂着他入睡的男人,今天,却转过身抱着那始终保持着相同姿势的涯。一只手,还紧紧的搂在对方的腰上,像一只大猫般,头部埋到对方的脖子处,平稳的呼吸着。
相拥而眠的样子,有种再自然不过的感觉。
“……枫……”脸色铁青的轻轻摇了摇男人,城水悦的眼睛当场就红了。
“……嗯?”不悦的低哼一声,素来低血压的严凌枫微微挪了挪身子,闭着眼睛,反而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几分,嘴唇更是贴在了涯的脖子上磨蹭了两下,暧昧得让城水悦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比起严凌枫的低血压,早上的涯更是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只是不舒服的挪了挪位置,无意识的想要远离那束缚住自己身体的力量,好睡得自在些。
毕竟,从来都是一个人睡眠的涯,还没有被人如此的搂着睡过。
而他退避显然让严凌枫本能的感到不满,低低的哼了一声,依然没有开眼,修长的大腿却干脆整个压到了涯的身上,彻底的将他束缚在自己的怀里, 再也没有一丝空隙。
“枫!!!”再也受不了的城水悦大声的低喊出声,手也伸过去用力的想将两人分开。
“……?”勉强整开眼的严凌枫皱了皱眉,迷茫的视线凝固在那被自己紧紧搂在怀里,依然还在沉睡的灰发男人身上。
足足呆了片刻,才猛的后挪一截,脸上也难得出现了惊讶。
脑子里却隐约记得,自己昨天睡得迷糊时,好像将涯抱到怀里睡了,当时感觉是做梦也没在意……
而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涯,也正因为最近内力的不稳,导致睡眠状况极差的他转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只是随着他的动作,松软的白色内衣松开,露出苍白皮肤上那刺眼的咬痕。
严凌枫眉头一皱,伸手就抓住涯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来:“起来,你要睡到何时?”
“……嗯?”还没清醒的涯略带不悦的睁了睁眼睛,迷茫的看向俯压在自己上方的冷俊男子:“干什么……”
或许是还没清醒的缘故,涯素来温润而低沉的嗓音,此刻还夹杂了一种慵懒的鼻音,软而沙哑,像只困倦的黑猫,随后,他无视对方冰冷的视线打了个哈欠后,便蹭到严凌枫的怀里再度沉睡过去。
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
“……”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男人,严凌枫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愣,表情也微微怪异起来,却并没有将他推开。
旁边的城水悦脸色青白的沉默了片刻,见严凌枫似乎并没有打算推开对方的打算,便无声的扯了扯对方的衣袖提醒。
严凌枫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再看向怀里的涯,下一秒,便弯腰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沉默的朝里院走去。
还坐在床上的城水悦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随即跟上,却在后院见到了这样的一副情景。
严凌枫站在清澈的浴池边,双手一抬,便将涯整个抛向池中,水花渐起无数。
接下便是一片死寂的沉静……
…………
…………
就在城水悦的心因此而悬到嗓子口时,随着哗啦的水声,池面忽然窜出一个人。来人像一只水妖般爬上池边,覆在脸上的凌乱灰发不断滴着水珠,白色的衣服完全被水渗透,轻易勾勒出半遮掩在长发下男性躯体,修长而匀称。
只是脸上的阴森,让人不禁心里发毛。
“……严凌枫!你大清早吃错药了?”不悦的将头发全部扒到脑后,混身是水的涯满脸阴霾的沉声质问。
没人在睡眠中被丢下水池会心情愉快,何况他素来失眠,也难得睡着。
“……”沉默的看了涯片刻,严凌枫忽然转身拉起城水悦的手便径直离开了。
独自站在原地的涯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静静站了片刻,被秋风吹得有些发冷的涯才回过神开始面无表情的脱掉湿透的白色内衣。
“嗯?”低头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身上的某些痕迹,好像,多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涯思考着这是否只是错觉的时,还滴着水的腰侧忽然被湿热而粗糙的舌头舔舐了一下,回头看去,一只身形强悍的,浑身毛发鲜亮的黑豹正用舌头在舔他身上的水珠。
“口渴自己去喝水。”将湿衣服往豹子头上一丢,懒得想太多的涯赤裸着身体走回房间。沉呤了片刻后,便从柜子里找出严凌枫的衣服直接套上,毕竟两人的身材差不多。
只是上面属于那人的清冷气息,让他略微不适。
而被甩湿衣服的豹子委屈的呜呜几声后,也迈着优雅的步子寸步不离的跟在涯的身后,不时的寻找机会磨蹭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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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早膳,城水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的吃早膳了,在山窖里呆着的时候,别说是早膳,若两天能吃一顿臭掉的饭,也是难得的。
正发着愣,坐在一旁的严凌枫递给他一个很精致的糕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