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文书库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页
目录 | 设置
下一章

第6部分阅读(2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娘有些诧异,瞧瞧我,又瞧瞧那小太监,还没开言,钟伯母已催着我上前,“皇上召见,嫣然快去,说话行事谨慎些。”稳了稳神,我跟在那太监身后,一步步朝前走。纵然小心规矩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各式各样的目光朝我这边瞟来,有好奇、有打量、有猜测,也有嫉妒和不屑。离着那最高的御座还有数步距离,我拜了下去,跪在地上行礼。

“这些年不见,齐小姐越发清丽逼人了。”这声音不是皇上,却是信义王爷,他坐在皇上身侧,跷着二郎腿,看不见脸,但能想像他调侃滛笑的表情。“平身吧。”景云帝挥了挥手,命太监将我扶起,又冲信义王爷道:“今日中秋,你替朕敬敬各位大臣,就坐在下面吧,也应个君臣同乐的意思。”信义王爷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满面堆笑,“父皇说得是,儿臣这就去,替父皇好好敬敬大臣。”说着离开,经过我时,犹不忘一顿脚。我疑心自己耳鸣,否则这样公开的场合,怎么好象听见他呵呵冷笑了几声?“嫣然,过来朕身边坐。”景云帝唤我的名字,拍了拍信义王爷原先的位置,周围的人都有数秒的怔愣,包括我在内。

刚欲推辞,他哈哈笑了,“姑娘,老朽还欠着你一顿饭,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我笑了,气氛突然轻松起来,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个老人,带些苍桑,带些寂寞,也带些慈祥。

钟骁站在景云帝身后,冲我扬了扬嘴角,假意没瞧见,走上前,倚着椅子角坐了。

“今日这宴,专为姑娘设的,算是还了姑娘的人情。”景云帝与我小声耳语,表情竟有些顽皮,“也当是陪罪,当日微服私访,瞒着身份,姑娘不怪吧?”“皇上言重了,那日臣女不知皇上身份,皇上也不知臣女身份,萍水相逢,甚是投机,何来怪罪一说?”我抿着嘴笑,眼睛弯成一缝,瞧见他也在笑,胡须跟着咧开,脸色是老人常见的腊黄,但精神倒是很好。“钟将军也坐吧,今儿既是为齐小姐办了这宴,你们素来亲厚,不必杵在那儿了。”

“臣职责所在,不敢逾矩。”

“朕的话就是规矩。”景云帝打断他,见我们皆入了座,方开怀大笑,末了却又一叹,“偏是志远他身子不适,今儿原不该拖着忠勇王妃与仪悦公主同来,应该让他们在家中团圆才是。”志远是忠勇王爷的名讳,可惜他身体太弱,不但撑不起这江山,甚至生命能撑多久都成问题。我突然明白景云帝的悲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深刻。他也知道信义王爷不可托负,偏生忠勇王爷又如此嬴弱,膝下无嗣,只得仪悦公主一女……无法托负的江山,哪怕今日再多几倍繁华也是华美的夕阳——上升之势早绝,可预见那太阳落山后的黑暗。努力摆脱这些悲哀无奈之感,就着手中的桂花陈酿,我敬了景云帝数杯,他的脸色微微泛红,带着些微的醉意,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眷恋。“京瑞的月亮似乎比这儿大些。”

“皇上说笑了。”我接口,心下也有些凄楚,虽然我生于斯、长于斯,可每当看到爹娘忆起家乡,内心同样也会掀起波澜。“嗯?”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隔得虽远,想必京瑞今晚也是如此的情景,同赏一轮明月,同是一番心情。”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景云帝喃喃低语,眼角嚼泪。

钟骁轻轻拐了拐我,举杯道:“皇上,今年中秋月色清朗,桂花正香,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可准否?”

“哦?有何请求倒不在朝堂上说,在这儿说,你就不怕世人说你投机取巧?”

钟骁嘴角微微一扬,瞟了我一眼,朗声道:“请皇上赐臣一株桂香苑的金桂树。”

景云帝蹩眉道:“金桂树?你要它何用?”

“皇上不知,嫣然她素来喜欢花树,今日臣才见这金桂开得灿烂,心知嫣然必定喜欢,想向皇上讨一株,送予嫣然做中秋贺礼。”我瞪大了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半晌,景云帝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借花献佛倒也省力。如此,朕赏你一株便罢,只是花期之日不可挪动,待花谢了朕派人送到宰相府上。”“皇上~”我低唤了声,却瞧见他故作了然的笑容。

“父皇”信义王爷走上前,手指席间道:“仪悦素来孝顺父皇,今日刻意准备了歌舞献给父皇,是否现在就呈上?”

“哦?还有这等好事?朕这个孙女,娇养惯了的,难为她凡事惦着朕。”

“父皇此话差亦,仪悦她有傲骨却没傲气,晚辈中数她最为乖巧孝顺。儿臣听闻她为了准备此舞,还曾扭伤过脚踝,养了十余天方好。”“伤可好了?”景云帝急急问着,显然对这个公主颇是在意。

“早好了,她心急,还在夏天就打府中挑了几个轻巧灵敏的丫头同练,这会儿已在后头候着,就等着父皇的旨意。”

“如此,就让她此刻就开始吧。”景云帝恢复了好心情,这边太监的传话声才落,那边丝竹响起,大幕缓缓拉开,仪悦身着藕白色长裙,下摆处漾着波浪般的荷叶边,大红色绣花点缀,整个人艳丽脱俗,让人眼前一亮。侍女们身着青禾色薄绸舞裙,随着她的舞姿,相和相衬。隔着不宽的水面,舞台在夜色掩映下有些飘渺。妙龄少女翩翩起舞,席间安静下来,被这情景带入另一个似幻似真的境界。景云帝也看住了,甚至身旁的钟骁都甚为赞赏,这是第一次吗?我瞧着他,但他并没注意到我。

丝竹声声婉转,乐音喜庆欢愉,衬托着这太平盛世,果然是一片繁华似锦。曲调几经传扬,向上一调,拖着长长的尾音,仪悦公主双手高高举起合什,露出两节玉臂,右腿向内抬起,弯曲撑于左腿关节处,身子倾斜,随着渐小的音乐,定格成一副图画。“好”景云帝龙心大悦,拍掌叫好。

钟骁微微一笑,我却突然有些悲哀,仿佛将有大事要来,而我,只是流水中一瓣落花,又如何能左右那些未知的变化与旋窝?“仪悦,朕听闻你为准备此舞,还受了伤?”仪悦公主被唤上前,俯身行礼。荷叶边的长裙将她衬的聘聘婷婷,从远处小步挪近,微风轻拂,风姿卓越。“回皇上,仪悦的伤不算什么,只是肿了些,养了十来天也就好了。”她笑答,抿着嘴,有些激动,刚从舞台下来,呼吸有些急促,胸口起伏,酥胸微露。我知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调开自己的视线,说不清什么感觉。却正好瞧见钟骁,他在冲我笑,眨了眨眼,点头示意,好象知道我不自在,刻意安慰。我也扬了扬嘴角,展开半个笑容。

“平身吧,赐座。”一扫刚才的阴霾,景云帝龙心大悦。仪悦挨着我坐了,与钟骁恰恰相对,也许因为这醉人的佳酿,她的脸上带着红晕,满面娇羞。“丫头,你和仪悦从前可见过?”身旁的皇帝命人给我斟酒,满杯琥珀几乎就要溢出,涌在杯口,悬悬欲滴。

“嗯?”我有些愣神,脑中一片空白,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皇爷爷,齐宰相与爹爹素来交好,但凡家宴,总少不了齐宰相一家,仪悦自然见过齐小姐。”

“哦。”景云帝点了点头,哈哈笑了,“今夜月色清朗,桂香四溢,朕身边又有良臣作陪,好生惬意。”

群臣皆唯唯诺诺,坐在高处看下去,我瞧见面露喜色的忠勇王妃,偏头与钟伯母谈笑,两人谈得兴起,倒忽略了一旁的娘。“父皇,自与桑夏国开市通商,这天下越发昌平繁盛。”信义王爷上前奉承,站在景云帝身后替他布菜,总在不经意间碰到我的手臂或肩膀。怕引人注意,我朝一旁靠了靠,倾斜着身子与仪悦公主寒喧。“嗯,正是。”景云帝点了点头,末了继续道:“听闻壑朝元继王爷上月殁了,不知京瑞朝廷又会派谁掌管辽洲。”

“乱臣贼子当朝,睿朝势不长久,父皇不必挂心,日后时机成熟,儿臣自当率军收复睿朝。这辽洲的新任王爷,何惧之有?不管也罢。”皱了皱眉,不知该说这信义王爷狂妄,还是说他幼稚?睿朝如今蒸蒸日上,国力大增,早有雄霸天下之势,莫说是戬国,如此下去,就算桑夏国也再难与之抗衡。还说什么收复不收复?景云帝轻咳几声,不再接话。他也是无奈的吧?为了这个不成气的儿子,为了戬国不甚光明的前途。“若朕记得不错,钟将军也快十九了?”良久,他转向钟骁,含笑询问。“皇上好记性,末将年底将满十九。”钟骁起身答话,又被景云帝按住,“坐下吧,朕也不过随便问问。”

“是。”

我有些隐隐不安,这谈话的背后似乎关联甚多,皇亲贵戚到了十九岁没正妻也常见,可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何况今夜信义王爷不怀好心,不怕钟骁的终身定,就怕我的终身即将定。抬眼瞧钟骁,他微蹩着眉,倒好象也感觉到了什么。

“父皇,仪悦也有十五了,还记得她出生那天,皇兄重病,父皇与儿臣一道前往探视,谁知这丫头才一落地,皇兄的急症竟好了,连着旱了数月的天儿也开始降雨。”信义王爷插话,他就近坐在邻桌,一回身时,总觉得他的酒气扑在我脸上,夹着食物的残腐味儿,薰得人阵阵作呕。“正是,仪悦这丫头算是个有福的,志远身子骨弱,膝下又无子嗣,所幸仪悦乖巧聪慧,也算安慰。”

余光瞟见钟骁刚欲起身,景云帝悠悠开口,“钟将军,朕知你与齐小姐青梅竹马、情意深厚,今日朕欲学那月老儿,拉根红线,不知你愿意不愿意?”“皇上。”

“父皇。”

钟骁与信义王爷同时开口,我身边的仪悦脸上有些失望,红晕退去了,扑了厚粉的脸白得可怕,上面挂着一个难看的笑容。慢慢站了起来,我也愣愣喊了一句“皇上”就没了下文。

“钟爱卿、齐爱卿,你们没什么意见吧?”隔着几张桌子,景云帝询问爹爹,其实就算不问,圣旨一下,还有谁能抗拒呢?无非也是领旨谢恩。爹很犹豫,看了看我,微皱着眉。钟伯父见爹不答,自个儿也有些迟疑。倒是钟伯母,表情很是复杂,似乎期盼着什么,终于落空,但于这失落中也夹杂着淡淡的喜悦。“嗯?”皇帝提高了半个音调,他又是那个九五至尊了,不再是刚才与我玩笑的老者。

盈盈拜了下去,我不想让爹娘背着抗旨的名义,为我作难,更何况,皇帝是说钟骁,好歹总没有把我指给那个信义王爷。“嫣然的终身大事,本应凭父母作主,但天下之事,君臣为先,父母次之。嫣然但凭皇上恩典,想来爹娘也是高兴的。”“好。既如此,钟将军,朕就将齐府小姐赐予你为将军右夫人如何?”

“右夫人?”钟骁有些奇怪,而我,刹那间倒有些明白了。

“仪悦公主端庄沉稳,朕再将她赐予你为左夫人。两位夫人不分高下,姐妹相称,如何?”

场中冷了下来,我的心也跟着冷了。其实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很难避免一夫多妻,可我从没想过会与仪悦共侍一夫,而这个夫,又是钟骁——我们打小这么过来的,习惯了两个人的厮混,哪怕我对他鲜有那些悸动与牵挂,但也实在不能想像,从今以后,会与另一个女子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白天说给钟骁的话,也许晚上就会被她知道;而她晚上在枕间与丈夫的私语,也许第二日也会被钟骁当作玩话诉与我听。钟骁对我情也如爹对娘的一样铭心刻骨吗?我不敢相信,一个男子面对一个心仪自己的娇妻,朝夕相对,温婉承欢,哪怕开始不是爱,最后也会心软吧?“皇爷爷。”仪悦有些激动,她的声音带颤,为这峰回路转的结局。何况戬国以左为尊,名义上虽不分高下,实则高下已分。“皇上。”钟骁急急开口,却被景云帝打断,“钟将军日后两美兼得,也算是一桩美谈。”

“皇上,恕末将不能从命。”

“放肆。”景云帝一声喝断,钟伯伯已急步向前跪倒在地上,“皇上恕罪,骁儿无状,待微臣好生开解,他定知其中厉害,不敢妄为。”“爹,儿子答应过嫣然,要与她一生一代一双人。”钟骁突然拉住我的手,隔着景云帝,隔着众人的目光,现在,还隔着那道圣旨,隔着世人嘲笑旁观的眼神。我笑了,泪落了下来,向他摇了摇头,“不必执着,违了皇命,此身不保,巢之将覆,卵能安否?”

“嫣然,我说过,答应过你的都会遵守,哪怕失信天下,也不能失信于你。”钟骁的掌心很热,我的却越来越冷,他的声音有些亢亩,见我不答,转向仪悦公主道:“承蒙公主错爱,末将感激不尽,奈何不能回报一、二,还望公主恕罪。公主如此姿质,定能谋得如意夫婿,末将不配贵为驸马。”“来人呐。”景云帝脸上的笑意早没了,他低垂着眼睑,以手轻捏眉心。

“皇上有何吩咐?”

“将钟骁革职,交由大理寺卿审理抗旨一罪。”

仪悦脸色惨白,呆坐在一旁没了反应,今夜最大的输家便是她,而我,我跪在地上,拽着景云帝的御袍,欲哭无泪。

“皇上,将军他只是一时糊涂,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将军?哪位将军?”景云帝一挑眉,目光凛冽,冷得我混身一寒,乍然松了手。

“大丈夫不可失信于人,钟骁不可失信于心。”他已被人拿下,钟伯父钟伯母双双上前,却被人拦住。

隔着行刑太监,钟伯母哭着唤我,“嫣然,你向来比骁儿懂事,快劝劝他,这事不能由着性子来,若说失信于心竟牵联一家子性命,他可还会如此决绝?”钟骁紧抿着嘴,眼中已有泪光,他深深看我一眼,无限眷恋,“皇上,今日之事,与旁人无关。看在钟家世代忠心份上,还望皇上莫要祸及罪臣家人。”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我猛然从地上站起,走上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的声,钟骁的脸偏向一方,他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连景云帝也吃了一惊,席间安静得可怕,娘拽住爹的衣袖,压抑着抽泣,却又不能插话。“这叫什么守信?这叫什么大丈夫?

船说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