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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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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也太短,不经意间回头,发现我们都没权力继续随遇而安下去。 “难为你了。”娘似乎很怜惜我,目光尽是慈爱,“你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微扬了扬嘴角,我想告诉她前生的岁月,怎样的自卑,怎样的自闭,怎样的贫寒,怎样的坚持……到最后,也只是微笑着一手握住娘,一手抱着囡囡,千言万语只说出一句,“爹娘、囡囡,还有宝宝,一定会平安的。”娘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又突然查觉到这句话的不妥之处,刚要询问,外头又进来人道:“时辰到了,夫人请吧。”

囡囡突然放声哭闹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小手握着拳头,哇哇哭得鼻涕眼泪全出来了。娘慌不迭抱住哄她,行动慢了几步,下人吆喝着上前就赶。“放肆。”我厉声喝道,众人一愣,都不料还有这样的气势。

“你们给我听清楚,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们王爷可把最后的决定权交在我手里,你们若想今后日子好过,就别怠慢了夫人与瑶郡主。”“嫣然~”娘似有觉悟,唤了我一声,奈何囡囡哭得厉害,她不得不抱着小家伙哄个不停。

“娘。”我唤道,从她怀中看囡囡哭闹的模样,小嘴张得那么大,已希疏出了零散的几个牙,眉头紧皱着,小手握着我的一个指头,怎么都不肯松开。“乖囡囡。”我反复念,泪滴在她泪上,怎么也收不住,见娘又要说什么,狠心转过头,稳住声音吩咐门口的守卫道:“送夫人与郡主回屋。”屋里慢慢安静下来,可囡囡的哭声仿佛还萦绕在心头耳边,我怔怔的依床而坐,靠在床架上,前尘往世如同电影,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丫头们不待催促,端上了热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我笑了,有些悲哀。

细细的、细细的,擦拭自己的脸颊,病后的容貌有些憔悴,可眼眸明亮,印在水中,一漾一漾的,漾出很多心事来。

解开挽起的长发,以手作梳,沾水梳理长丝,从顶端到末梢,自己抚摸着自己,轻轻舔噬内心的伤口。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生命中那样欢笑与泪水,最后都只是一个泡沫。而我要做的决定很简单,简单到甚至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坚持得难熬,苦等得莫测。简单到只是一念之差,也许,我起码能让爹娘平安。第二天天光刚亮,我已命人传话出去,请萧木绎一叙,又让人传话,因为病又反复了,怕传染给孩子,所以今日不见娘与囡囡。原以萧木绎听见了就会过来,谁知竟拖到下晚时分,门吱哑开的时候,他还穿着朝服,我走近相迎,面上挂着微笑,倒让来人愣住了。“弟妹消息可真快,虽关在深闺内院,竟也知道今日朝里的事儿?”

“嗯?什么事儿?”他的话把两个人都问住了,我的笑僵在脸上,仿佛笑得不是时候。

萧木绎眉目一挑,走近前道:“那弟妹今日请本太子过来有何事相商。”

太子?许世杰的话果然应验了,萧木绎笑得那样得意,我早该料到一切都如他意。

“怎么?弟妹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我傻站在那儿,简直忘了自己的决定,直到他的脸逼近,近到能看见他眼中的我。

“如何?这太子侧妃的位置还给弟妹留着,后宫诸院,弟妹喜欢哪个院子?”

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尝试着拉回已经开始涣散的笑容,引着他往里屋走。“原想备酒的,可使唤不动丫头们,只有清茶两杯,替四哥庆祝。”“弟妹。”他突然叫住我,目光凛厉了,“你果真今日一早就知道消息了?”

微一稳神,我还是那样笑着,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四哥说笑了,嫣然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怎能未卜先知?”一面说,一面瞧他脸色渐渐放缓,手中端起那杯热茶,奉上前道:“只不过前日侯爷来略提起过几句,嫣然并不敢多想。”“他?他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说四哥如何英明,如何布局,如何离那个位置,一步步近了。”我看着手中的茶碗,一碗青绿色的茶汤,漾出我的笑容,笑得有些虚伪,可笑得很坚定,不掺一点柔弱。“难怪。”萧木绎一把将我拉进怀中,茶水泼了他一身,我低呼着本能想要挣扎,才一动弹,囡囡的哭声好象就在我耳边,无比清晰。“难怪今儿难得见弟妹一笑,果然倾国倾城啊。”

“四~”

“叫我的名字。”他打断我,喝令我与他更加亲近。

“木……”我看见他的眼睛,和木桢那么像,有时候像到,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混淆。

“木什么?”

“木绎。”终于唤了出来,内心的屈辱反而变小了、走远了,微不足道了。

萧木绎哈哈大笑,笑容在我面前不断放大。

“四……木绎,嫣然有一事相求。”

“哦?美人儿想求什么?”他抬起我的下巴,眼睛里不是爱恋,而是征服的快感。

“想……想请太子赏嫣然几壶酒,让嫣然陪太子好好喝上几杯。”

萧木绎一愣,指肚极快的滑过我的脸颊,是与木桢竭然不同的霸道,“果然是个灵透人儿,还知道分寸。来人,上酒备菜。”“你不怕我?”喝多半醉,不由问他,我在赌,赌一个胜算极小的局,然而不赌,连这么点胜算都没有。

“怕你作甚?”

“你不怕我假降?”

“你难道会是真降?”

……

“美人儿既是灵透人儿,何必绕那么大个圈子,折磨了自个儿,倒让本太子心疼。”

“木~”

“听着,就算你是假降,咱们日子还长,我就不信,一个女人罢了,日复一日,会有不动心的时候。”萧木绎饮到兴奋处,双目发红,那里面藏着的野心呼之欲出。“就如同弟妹从前不也是戬国钟将军夫人吗?被五弟掳来成亲,不也一样伉俪情深?”他说着开怀大笑,倒是我,乍一提及,无奈罢了,竟然会滴下一滴泪来,连自个儿都觉得费解。“嗯?”萧木绎扬声询问,猛然凑近前揽住我,只一顿,俯身就替我舔去脸上泪痕。“还惦记着你的夫君?还是那戬国的将军、睿朝的王爷?本太子告予你知晓,他们,如今还是王爷,可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本太子的阶下囚。”“殿下。”我跪倒在地上,混身发颤。

“何事?”

“嫣然想求……”

“别把我当成我那个痴情弟弟。”

“嫣然只想求爹娘与囡囡、宝宝的平安。”

……

屋里悄无声迹,良久,萧木绎起身将我扶起,唇边噙笑,得意而又狂妄,天下,皆不在他眼里。

“那要看弟妹怎么做了……”

这声弟妹无比刺耳,也许带给他的是极度的刺激。我侧身一躲,脸上犹有笑容,“殿~”

“嗯?”

“恕嫣然无礼,只是连日生病,又不得洗浴,今夜晚了,嫣然陪殿下饮几杯以示庆祝如何?”

“殿下?”萧木绎一挑眉,猛地将我搂紧,哈哈笑道:“虽说本太子喜欢美人儿直呼名字,可这‘殿下’二字听起来着实舒坦,从美人儿口中说出,比任何人唤得都舒坦。”无奈的,我依偎在他怀中,我丈夫的哥哥,他们的血脉相连,正因为此,现在的情形显得犹为讽刺。

我不愿多想,或者说是不敢多想,多想哪怕一点,就没有勇气继续下去。

美貌有时会带给人困扰,有时也会予人方便。如果一个男人垂涎一个女人的美貌,那这个妇人就可以借此提出一些要求,反正没有爱的联系,不过就是条件的交换,我求得心安理得,他也心知肚明我的委曲求全。萧木绎不是一个傻瓜,他精心谋划着,一步步接近那个位置,在这之前,一切都不心急,包括对……我。

这给了我喘息的机会,在与他周旋的同时,我也在布置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棋局。

从那天以后,我换了一个院子,陈设布置精美得多,连下人们也不敢再恶语相向,小心服侍着,低着头、垂着眼睑,唇边含着微笑,就好象我真的是她们的主子。每天夜里,萧木绎都会前来,并不相强,只是要我陪他喝酒,几杯下肚,眉眼带着喜色,搂着我的时候,嘴里哼着小曲儿……人生这样就满足了,有时候,我甚至不忍心破坏他的美梦。 对他来说,等待是漫长的,但又充满希望,唯有这过程,让人心甜如蜜,也许结果来临那天,反而不如想像中美好。迎来送往,等送走他,躺在盛满热水的木桶中,有泪意的时候,我就将自己埋在水里,一遍遍默喊着木桢的名字。环绕的热水将泪逼了回去,我的长发散在四周,扰乱了我的视线,那些纠结的黑发,在水里舞蹈,旋转缠绕着,如同往事——就在你身边,但只是一股淡淡的墨意。萧木绎被册奉为太子,萧木桢被贬为郡王,钟骁又做回一介三品将军,国安侯许世杰一跃而成太子府中位高权重的谋士、新任外姓国安王爷……朝夕改变的不止是他们的身份,更是局势的变迁,这后头隐藏着风云变幻。我满心期待永隆帝班师回京,如此静候下去,机会全无,仿佛一潭死水。这消息迟迟不止,倒是无意中听见有人私聊,才知道木桢已与萧木绎多番谈判,几次未果,按捺不住心性,动手打了当朝太子,连郡王一爵都难保……木然的听着这些消息,木然的没有反应。我始终不肯相信,木桢会束手无策;我始终相信,聪明如他,总有一天,会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娘很担心我,几次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劝我静候佳音,可我不能用他们的性命做赌注,我只能以自己的身体做赌注。两相比较,身体反而微不足道。此时才明白,男女之间的事,要么情到深处无怨悔,要么连那么一点淡然的味道都没有,完全的互相利用,倒也轻松没挂碍。在芳泽待了近十天,夜已经寒了,冬天的脚步越来越快,天空灰蒙发亮,始终不曾落下雪来。从前,我喜欢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坐在廊下抚琴,不为那寂寞的琴音,而是期盼手指僵冷以后,有个人会替你耐心捂热。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笑容,仿佛一刻都没远离,有时我站在夜色中,遥望微微发红的天空,想像木桢握住我的双手,不断哈着热气,我笑了,跺着脚跳,于是他拉着我进屋,炕早就烧暖了,可他将我冰冷的双脚塞在他的两腿中间,就这样,窝在他怀里,是比春天还暖的温柔与深情。

“木桢,你在哪儿?在做什么?”我喃喃低语,就如同他站在我面前,两人相视笑了,他眉间还是那样自信,带着霸道,带着深情。眼角不觉有些湿意,任由冷风从敞口的衣领灌进去,刺骨的寒冷让人清醒,让人不再沉溺于这样的好梦。“夫人,殿下着人来传话,请夫人移驾里屋。”自从我搬了院子,萧木绎吩咐众人换了我的称呼,崇亲王爷不存在了,崇亲王妃自然也跟着变更,如今我被笼统的唤作“夫人”,而我丈夫的四哥,搂着我的肩膀道:“待我登基,这夫人只怕就该改成贵妃娘娘了。”轻笑无声,蒙他看得起,居然还是个贵妃。

“知道了,下去吧。”摆摆手,围拢衣领,深深吸了口院子中冷冽的空气,一步步往屋子里挪。下意识里,还是排斥关于萧木绎的一切信息,包括他的人、他的命令、他的决定,以及他的嬉笑怒骂。屋里点着灯,掀帘进来,烛光被夜风侵袭,烛火微微摇曳,角落里垂手站着个人,看不清面目,只知道是个小厮。

“见过……王妃。”他跪在地上,数日没听见这称谓,倒让我稍有怔愣。

“起来吧,太子有何吩咐?”

“奴才此来,是为传一句话,却……”那人说着走上前,烛火亮了些,我看清他的面貌,黑麦色的皮肤、醒目的招风耳,机警的眼神朝四周一望,压低声音道:“王妃莫怕,奴才是五皇子的人。”“你~”我低呼出声,惊得两眼昏花,刚想问他木桢的情况,继而又起了戒心,转身低喝道:

“你说什么我竟听不懂,既是外头的人,还烦请小哥儿告诉外头,如今我已跟随太子殿下,只求一个平安长久,其余的,皆是过眼云烟。”那人倒笑了,瞬间又恢复了正经,走近前低声道:“王妃莫怕,郡王知道王妃谨慎,刻意让奴才问王妃一句话。”

我转过身,心下噗噗乱跳,既盼他真是木桢的人,又怕他是J细,真假难辩。

“郡王想问问王妃,倘若凤凰花真开了,王妃可敢陪郡王一同俯瞰天下?”

话音未落,我已惊得不知如何应答,张大了嘴,在这样寒冷的冬夜,突然就出了一身虚汗。

“王妃这下信奴才了吧?”

这句话原是我与木桢的私语,他能知道定然有些渊源,可我害怕这是更深层次的无间道,竟愣愣的回不上话。

那小厮瞅了一眼屋外,打更的声音很远,门口悉悉索索似有衣物磨擦声,他走至窗前门边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正色道:“王妃不必答话,郡王让奴才告诉王妃,一切变数皆在后日,还请王妃莫怕,且耐得这两天,凤凰花自然会开。”说时抱拳离开,竟是从正门堂而皇之出去,从虚开的门缝望出去,院内的侍女居然对他恭敬有加。

我有些看不懂,又不敢轻举妄动,自取下发间的簪子,任一头乌发披散。

凝视镜中的自己,我有些不认识我了。同样的面貌,目光却有些游移;同样的身形,神色却带着不信任。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没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除了至亲,很难再像从前一般单纯。想问,又怕引起旁人注意,心里揣着这件心事,不上不下,第二天的光阴,过得尤其漫长。萧木绎似乎很忙,并未过来饮酒,娘有些心神不宁,抱着囡囡,似有心事。我也有心事,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囡囡唔唔学语,小嘴掘着,吐出一串串唾沫星子。

“囡囡乖。”我抚上她额间的软发,刚出生时稀稀拉拉几缕,如今已浓密了,只是颜色偏黄,为这个,木桢不知让太医开了多少乌发的方子,囡囡一断奶,又逼着她喝无味的小米粥,可这黄毛丫头不争气,光顾着长肉,不肯让头发变黑。“嫣然,今儿一早就有侍女收拾屋子,问她们也不回话,可看那阵势,只怕又要搬移了。”

“搬?搬到哪儿?”

“谁知道。这次收得干净,与上次不同呢。”娘有些忧心,我却突然想起昨晚那个神秘的小厮说的话——后天。那岂不是明天?难不成木桢真有什么行动?而木绎也在严加防范?“嫣然,娘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世事天定,有时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萧木绎毕竟不是桢儿,他对你没有眷恋,连起码的喜爱都没有,所以,别拿自己作交换,娘可以告诉你,他什么都不会换给你。”嗯了一声,我何尝不知这赌局太大。“娘,我知道分寸。”

“他对你,有没有……”

“没有。”打断娘的臆想,光是从别人嘴里听见一句猜测,都让我觉得无法忍受。“他是太子,不过还不是皇帝,一切没定之前,他还不敢做得太绝。”“那就好。”

“那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是个好色之徒,我唯一可以失去的也就是这副身体而已,其他的,都在输不起的范畴。”

“嫣然。”娘低喝我,脸上怒气已现,“你这是什么话?女儿家的身体就这样不值钱?”

我摇头,笑得想哭,最卑贱可不就是这生命依托的肉体吗?我知道娘不一样的前半生,让她特别珍惜自己的贞洁。我呢?我不一样的前半生,也让我特别不珍惜这如花似玉的容貌。囡囡张着手臂要我抱,顺势接了过来,她在我怀中只是一团温暖又柔软的小肉团,粉粉的脸蛋透着奶香,长长的睫毛与我的很像。正想说什么,外头有人高声唤,“太子殿下驾到。”娘瞟了我一眼,目光带着警告。我缓缓起身相迎,倒忘了怀里还抱着囡囡。

“太子今日倒早。”

“怎么?美人儿不欢迎?”萧木绎斜瞟了娘一眼,故意的带些轻薄。

“不敢。只是太子新任,未免诸多应酬,嫣然没料到过么早,也没让下人们准备晚膳。”

“美人儿等得急了?”他哈哈笑。

余光望向娘,她果然怒了,憋红了脸,只是说不出话。

“让娘带着囡囡先回吧,玩闹了这半日,囡囡也累了。”

“正是,几日未见侄女,倒长得大了。”

这话许是客套话,可做母亲的人都喜欢听这样的客套话,我笑了,使劲儿掂了掂囡囡,“可不是,客居不便,我与娘都瘦了,倒是囡囡还肯长。”萧木绎一愣,片刻方道:“送夫人与郡主回偏院。再备上几壶好酒,明日启程回京,今夜留在美人儿这儿好好歇歇。”

“太子……”

“娘,你抱着囡囡休息去吧。”我打断娘,她想阻拦的,是我们都无法阻拦的。心下不是不痛,只是痛到极处,反而麻木了。我知道萧木绎暗中观察着我们母女俩,看似不动声色,但我们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眼皮底下。娘走了,无奈的,背影带着警告,还有悲愤。我站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在我身后缓缓道:“明日御驾回京,我与五弟皆陪护左右,美人儿有何话要带给五弟?本太子可转告。”还有什么话呢?所有的话都说尽了,在我们认识的开初,那个懵懂、悸动的眼神已经预示了一切。

“怎么?还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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