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呆,翻手紧紧抓住当菲的手臂:“他……他怎么也在这里?”
当菲琳雪沉吟一下,低声道:“冷先生自大棘之战后就归顺了我教。”
那人平平礼道:“鄙人冷萧,见过小姐。”
当菲低喝道:“冷先生!”
冷萧冷冷顶了回去:“当菲护法,邺心没说错,无论如何,那朱颜确实是非死不可。”
似乎是当菲琳雪作了眼色,冷萧没有再说下去。“圣女,我先带你去歇息吧。”当菲琳雪道。
我没表态,她便唤了两个使妇进来扶我离开。我抓着她的衣袖一字字的问:“你背叛了他?”
当菲琳雪沉默好久,拉开我的手沉痛地说:“不,首先背叛的人是他。”
似乎穿过不长的回廊,来到一个房间,在几个使妇的操持下,拾掇了许久。“若有什么吩咐就唤一声,门外有人候着。”说完,几个使妇便退开了。
我蒙着眼,慢慢摩挲着那些什物,指间传来真实的触摸感,也许只是无目的地试图求证,天山曾经存在的温存。
我摸索着站起来,在屋子里慢慢走着圈,努力想在空气中感受当初的气息,一阵徒劳后又只得坐下,呆呆坐着,许久许久……
邺心出现在这里说明了什么?那时我离开峻邺山庄大营时,他才刚刚起兵,恰指算来,前后不过一月,他不可能这么快兵败。若是真的是兵败,他也只能成为邺飞白的阶下囚;或者若是他在与邺飞白的争斗中占上风,这时也该在远方坐阵才对,无论哪种情形他都断不可能出现在天山?发生了什么?该不是邺飞白发生了什么不测?
我一阵心慌意乱,好久才恢复了平静。理顺了思路继续分析着。
天山的这倘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新圣女无权,当菲琳雪伙同了冷萧,其中说不得她是不是受了冷萧的挑拨。料想那冷萧毕竟曾是出自暗门的高层,此番战乱中归顺,天主教尚且待以上宾之礼,但无职位,若他日战乱一过,以他的处境必定有所凶险,冷萧此番鼎力支持当菲琳雪,其实也是存了自己的心思,天山如果血流成河对他最好不过。他也算有手腕,让当菲对他信任至斯,连与邺心面谈都让他在帘后旁听。
再说当菲琳雪,她本对天师敬若神明,此番分庭抗理,该也不只是不认同新圣女这么简单。当菲琳雪一向豪迈洒脱,管理圣明军多年,威望不在当年水护法之下,为人坦诚正派,她若拍案而起,除她自身亲信之外,加上教中对天师早有腹诽的,还有之前水护法的旧部,以及邺心之流,阵营绝对庞大。那么邺心此番举措的欲图似乎也开始明朗了。
邺飞白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很大原因是易扬的支持,邺心本已小窥庄主之位,却突然被拉下马,任谁也不会这么甘心了,眼看天主教一分为二,他自然是想把当菲琳雪拉下水来。当初在他设计之下,本已赢得易扬支持,处心积虑,本以为邺飞白绝对是不会再把我拱手送出,则易扬也不会善罢甘休,却终究棋差一着。随即易扬该是与他一拍两散,甚至动用些许手段逼迫他临时仓促起兵。邺心心里明白,此番算是与易扬完全撕破了脸,易扬权重,他这个跟头算是栽大了。突然灵光一闪,这么说,在路途中一路劫杀我们的白衣杀手就是邺心的人了?可是邺心那时正当起兵,正是用人的时候,又哪里有大批的人马用于追杀?
一团混乱。
那么我在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我已经没有圣女的身份,于他们,还有什么价值?邺心算地清楚,他就算赢了邺飞白,天主教这只豺狼也还在一旁虎视耽耽,只有釜底抽薪,让天主教彻底垮下他才能安心,在一定前提和互利的条件下结盟当菲琳雪是他的不二选择。
而邺心的手段也确实令人佩服,那些时日我本在方凝守护下躲在那暗庄内,四周守卫如林,加上方凝心细如尘,可谓铜墙铁壁水滴不进,可邺心一番破门抢人,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看来也已经筹划许久,部署精细。他想要的,也不过是颗有利的棋子而已,翩翩兰公子,也不过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阴谋家而已。
而在我,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已经再度被搅进了这个漩涡之中。
“笃笃。” 有人叩门。
“是当菲吗?”我轻声问。
门扇开合,有人脚步轻和地走近:“……小姐。”冷萧的声音。
我微觉意外,端坐好点点头:“冷坛主。”
冷萧道:“暗门已亡,哪有什么坛主,冷某现在不过是个不相干的路人。”他顿了顿,续道:“小姐肯定有很多想问的。”
我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我只想知道这是哪里,我会如何,你们的争斗与我无关。”
冷萧停了片刻,道:“可是小姐,当菲护法想将您扶回原位。”
我摇摇头:“我不愿。”
“我知小姐不愿,可当菲护法坚持异常。新圣女无德,天谴众声,民间谣传是死去的朱颜神魂不灭。另寻明主是必然,冷某的意思是小姐以新身份重新登冕。”
我摇头:“无关什么身份,只是我不愿。”
“可否请问原由?”
我沉吟许久,缓缓道:“冷坛主,你明知我所受一切,该知道天主教这趟浑水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再涉足了。”
“小姐你就不恨吗?彼时在暗门所受一切都因那天师而起,是他有意让你沦陷敌手,辱难加身。”
我侧头:“你知道什么?”
“依属下猜想,天师实则早已知道了那侍女汀兰有所蹊跷,却不管不问。小姐在暗门忍辱残存,他却领兵攻打,不就是在逼暗门杀你祭旗?小姐此番终于脱险,可也不就是他又陷小姐于凶险?小姐当时对那门主尚且恩怨分明,怎能对这么个心如蛇蝎的天师有妇人之仁?就算小姐真的厌倦红尘,也该知道天师不倒,小姐你也很难自清啊。”
我沉默。
冷萧又道:“小姐又可知道当菲护法的一片赤诚之心?那邺心之前前来,想与护法结盟,可他本处弱势,扶予本就不易,何况天师已回,天山这里如箭在弦,大意不得,借兵给他得不偿失。那邺心就说他愿助当菲护法一臂之力,无须一兵一将,只一女子就足矣,正乃天师最心爱的女子。护法不信,邺心便说,可当那天师之面卸下那女子一手一脚以验真伪,当菲护法应下。于是他便将小姐绑来。只一面,当菲护法果然将小姐留了下来,又在其它种种毗连关系下,出兵相助邺心也推拖不得了。当菲护法自然不会用小姐作为要挟,冷某愿指天为证,当菲护法确实是一片至诚。小姐一向重义,怎可辜负护法一片苦心?”
“当菲叫你来当说客的。”我平静地说。
“当菲护法不忍勉强小姐,但小姐本非寻常妇道人家,只需有人说明形势,小姐自然能找到正确的出路。”
“我本也不是什么巾帼英雄,”我淡笑,“我也不相信仇恨,也不相信你。可能当菲真是诚心,你却绝对不是。”
那厢冷萧沉默无语,片刻后压低了声音说:“也不用瞒小姐,当菲护法所作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圣女一位,非小姐不可。当菲本是个愚忠的女子……”
“你将我的经历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她更认定天师叛故圣女谴,所以就这么反了?”我冷笑。
他笑:“差不多吧。”
“看来冷坛主没少费心思。”我冷笑。
他不答,另说道:“更何况,举天下女子,只有小姐有本事制那天师。”
我心里一跳,脱口而出:“原来真是你!”
他沉默。
“怎的?敢做不敢承认么?一路追杀,不想天师回天山,居然还假冒邺飞白的人,挑拨离间!”我蔑然道。
“怎能说是我呢?”冷萧阴阳怪气地说,“那些人分明穿着天主教的布料,拿着天山的兵器。”
我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其实是在逼当菲琳雪,断当菲琳雪的后路。“你真狠。”我冷冷道。离间计都能用在自己盟友头上。事到如今,易扬再无放过当菲琳雪的可能。
冷萧不理,只正色道:“小姐可想清楚了,是帮那个人面兽心的天师,还是帮你忠心耿耿的护法。”
“我想见当菲琳雪。”我想了很久,如是说。
夜完全黑的时候,我终于可以摘掉眼布,随着一个使妇,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在一个一尘不染的房间里见到当菲琳雪。这是天主教里最常见的房间,用于祈祷和讼课的,虽然我曾是圣女,却在易扬的纵容下从未讼过课。
我进去的时,当菲正跪在香鼎前的团扇上,双目紧闭,满是虔诚,低低却真诚地讼着。青烟缭绕,漫漫的吟唱四散,搅动皈依的纯洁,黑暗中天地不过一个段烟尘,交错的双手想守护的,也只是简单而明丽的信仰。萦绕那不解的淡淡灰氤,是红尘迷惑了灵魂,还是心念逃不过痴嗔。
当菲琳雪讼完一课,抬起头来看我,暗色中闪着微弱的泪光,我惊讶地发现她泪流满面。
“圣女……”
我觉得心里很沉重,移步去扶她:“当菲……”
当菲低头擦了下泪,低声道:“冷先生说,你有话问我?”
我摇摇头:“别叫他冷先生,他不是什么善类。”
当菲沉默了一下:“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是他搞的鬼,军款是他挪来的,文书是他偷的,谣言是他放的……他背着我做了很多见不得事,就是想让我反。”当菲琳雪苦笑一下。“但他起码让我知道我为什么反。”当菲说。“他是天师,却为什么背叛!他应客天奉道,该虔诚归心,该是卑微却神圣的天之使者,天下人都可叛,为什么是他?”我想当菲是想到了什么,她非常激动,她胸口在巨大起伏着,说话时直直看着我的眼睛,热切而悲愤,“可他背叛……或者,他抛弃他曾经的信奉……”当菲闭上眼,眼泪簌簌地落下,她双手交错半垂下头:“哦,上苍啊……让这罪孽永不复吧,都是罪人,都是劫难……”
我默默不语,在当菲身旁坐下。
她又低吟起来。
我陪着她守在她的信仰一旁。
许久,她讼完,人似乎也平静下来。“圣女想问什么。”
我沉默,我已不知该问什么。一切都是无力的,在一个人的信仰面前。
她看我不答,于是转头问我:“冷先生说圣女不想再回那个位置是么?”
“是。”
“圣女是上苍选择的仆人,只能上苍选择你,你不能选择上苍。”
“上苍会有新仆人的。”
“不,她不是!”当菲又有点激动起来,“天师不过一时被她美色所迷,她不是!她不配!她只是个狐媚之流的妖女!”
我一把抓住她:“你说什么?美色所迷!?”随即一呆,僵硬地放来手。
当菲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她轻叹了一声:“当初,我一直以为,是天师钟情你……却不想……”
我僵硬地侧过头:“……不是……”
她摇头:“何止是你,当年我初见他,他也是一般摄人心魄,濯然不群。”她笑容酸楚,“那时他把我从地牢里带出来,指着莽莽的圣明军对我说:‘看,你就是圣明,你就是天下。’我却觉得,他才是天下……但是他背叛!”当菲突然语气一凛,“唯有代天阀之,以诛心魔!”
“当菲……”很久,我轻轻说道:“每个人都是魔,你,也有心魔。”她一呆,我便站了起来,“抛不来执念,你道他是背叛,我却道,他从未皈依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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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菲琳雪低头想了很久,语带沉闷地说:“愿上苍宽恕他……”
我笑了一下,易扬不需要宽恕,但是我没有说。
当菲抬起头来看着我,原本宽厚的肩膀向下垂着,虎背微微弯曲,红肿的眼睛看着我。
她问我:“为什么?”
我收去了笑,却没有回答她。
不为什么。
当时你是圣明军的门阀之时,易扬是苏沩的禁脔;你在沙场上驰骋之时,他供人玩弄于床弟;你为信仰虔诚地歌颂时,他在算计和阴谋中求存;你扬刀立威之时,他还在女装侍茶;到最后,你沙场秋点冰,他却在阴冷的会意堂,慢慢清点他的仇恨和屈辱……
他没有信仰。
所以没有为什么。
我受不了她哀戚的目光,于是避开她的眼睛,正色道:“当菲,我早已不是圣女,我也永不再想当什么圣女。我知道你有真心为我,所以我劝你放弃吧,你不是他的对手,就算加上冷萧再加上邺心,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菲看着我,目光却复杂起来。
我道:“也许现在你有某些优势,但是相信我,不要试图和他作对。”
她不语,看了我许久,却突然道:“不,只有你是圣女!”
我有些哑然,当菲未免太过固执。
她却双眼明亮:“圣女是上苍的使者,‘澄心归璞,念无欲,驳诟理’,古书上曾说:‘心无恨,眼无尘,圣女的光芒可以照亮黑暗与白昼’。我再没见过其他人,可以如你这般……”
我失笑了,摇了摇头。
“当菲,”我诚恳地说,“我不恨不是因为我宽容或者我伟大……”我说地很慢也很小心,“我也是自私的且狭隘的,而且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难道就因为古人写的纸上的几句话,我就必须是注定的命运了吗?”
当菲一愣,呆看着我。怔怔地问我:“那你为什么不恨……你……爱他?”
我心里一揪,却轻笑了一下,慢慢走到门边,透过朦胧的门花开着寒冷的外面:“好比说,有人欠了你十两银子,你和那人纠缠不休,这时你家里着火了,你当然会顾不上银子而回去救火。生命里不只有爱情,也不只有仇恨,它的意义太多,只有每个人自己才能体会……除了这里,我也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啊……”
当菲猛然站起来拉住我:“圣女你要走吗?”
我沉吟一下,慢慢道:“我也不知道……”
“不,不能走……”她急急地说。
“当菲!”我打断她,“如果你相信上苍,这一切不如就当是上苍的安排。”
她眼睛一亮:“天有新的旨意传达给你吗?天是不是要这天下的人赎罪?”
我看着她狂热的眼,狠心地说:“不是,天从没有告诉过我什么,从来都没有。当菲,”我推开门,指着天地:“人是渺小的,蜉蝣一世,好比昙花,每个人都可以皈依自己的宗教,你不能把自己的信仰强加在他人身上,对我也是,对易扬也是。易扬是的残忍的权术者,却也会是个英明的统治者。我没有留下的必要,你为什么还看不明白?”
当菲有些慌乱:“你……你的意思是,你也不再信奉上天,也一定会走?”
我看着她,用目光回答她。
当菲拉着我的袖管:“不,你不能走——这天山,这圣女……你不能走……”
我看着她,目光坚定。
当菲更是慌乱,最终一咬牙:“圣女,你不能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留下来。”
我笑:“我见他做什么?”
当菲有些愕然:“圣女不是向来待那鬼影离铛很是亲厚吗……”
我瞪大了眼睛:“小铛!?”
“垮嗒”
开锁的脆响伴着我心紧如弦。
院子里的奇花异草虽曾艳丽却不耐那霜寒,催拉折朽,一地衰败,却只那白梅,伴着夜光流转生姿,月光冷,莹无尘,开地并不落寞。梅香幽然,一院冷清。
当菲琳雪推开东厢的一扇门。
“他在里面。”
我迟疑地迈进去,果见玳瑁帘后的寝间睡着一人。
小铛……
我拨开帘走过去,帘在身后叮当玲珑,而那人还在浅睡。
我不敢想其他,只慢步过去。
离铛的头发又成了短发,有些瘦削。
我有些疑虑地回过看,看到当菲正站在帘后,并无声息。
我更加忧心,伸出手去触离铛的脸。指尖有些凉,有些颤。
他似乎震了一下,伸手握着我的手,张开眼来看着我。
“你来了。”他说着,带笑,手很暖。
我点点头,鼻子有些酸,“恩,我来了。”
“我等你许久了。”他说。
我又只有点头,忍住泪花。
他又笑:“你今日来地好晚,却最真实。”
我呆住了。
“恩,我很想你,但我也很怕你看到我又会赶我走。如果你真的见到我,你不要让我走好吗?”
我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这么愣愣看着他。
“好困啊,明天别来这么迟了。”
他捏捏我的手,又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又睁开:“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嗓子干涩难忍,心里如刺扎一般。
这傻子,还以为是梦呢……
“喂!”我半含着泪,拍他的脸:“快醒醒,还睡!”
他嘟囔了一下,并不睁眼。
我便一把拉着他坐起来。
他坐起来,小鹿般的圆眼睛终于清亮了起来,却只傻傻看着我。
“小铛……”我笑地很辛酸。
他伸出手似乎想摸我脸,却又不敢。
我拉过他的手:“真的是我。”我说。
“清清……真的是你?”
我点点头,眼睛又开始有水气:“是我,真的是我……”
他认真地看了又看,突然掐着我的脸做了个鬼脸,于是他便笑了:“果然是你,那便好,那便好,我翻遍了天山三千房舍都不见你,还以为……你果然在天山……”
我一呆:“你来天山找我?什么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伸手拉我:“……我不会再要求你跟我走了,真的,我跟你走好不好……”
“小铛?”我开始觉得不太对了。
他明亮的眼却宛如黑夜的晨星:“能不能……不要分离。”
天下女子有十分好,却独钟最是痛骨的这一分;天何道,只皈依你的宗教,浮华梦,繁花里,只被一缕清烟绕;不愿太澄明,沉湎痴人笑。却只道,不要分离,等那地老天荒?
我觉得心里柔柔地痛,我该感激有人愿为付出而付出,却希望他不要。
“……不是,我不是抛下你,而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件很困扰的事情,我必须自己去面对,我不能拖累你,也不能拖累任何人,你不要怪我好吗?”
他静静看着我说完,清潭般的目光胶着我,温柔而带些伤痛:
“对不起,清清,我听不见……”
我一震:“小……小铛……”
“悬明节前我接到暗报说天师突然离山,所以我迅速扣下了新圣女,天师得讯后又赶回来,离铛助他挽回了圣女,自己却被冷萧扣下。”帘后的当菲低沉的声音穿过房间短暂的默寂,“我知他与圣女你交情匪浅,匆忙赶到时,冷萧已经在用刑问话,双耳钉钉……”
噙着的泪终是忍无可忍。
心被人揪成小小的一块,狠狠地痛着。
离铛的鹿撞般的眼依然明亮且温柔,却带着淡淡的哀伤。
他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