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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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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两个红衣的侍者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看到我,微微有点诧异,却也明白不该多言。

易扬点点头:“那人如何?”

“还和几天前一样,一直在入定。”其中一个站出来答道。

“好,辛苦了,你们吃用物资可充裕?出一个人去外面再搬点补给进来吧。”易扬吩咐着,边向里走去。

顺着狭长的走道,两边全是铁栅的牢房,各种刑具绞架层出不穷,在地牢特有的阴霉的味道中,隐隐有股终年不去的血腥味。正路过一个较大的牢房,房内居然是个腰斩用的断龙轧。上面全是变黑了的血渍,销金一族的血。我打了个冷战,苏沩对销金一族的折磨从这些千奇百怪的刑具上就可见一斑了。

走道的尽头,居然是个门房。门下有个一尺见方的开口,想来是传递食物用的。

易扬从怀中摸出串钥匙来,打开了铁门。

屋内全是污秽之物,马蚤臭冲天。角落的草垛里盘腿静坐着一个人。

千算子离蒿和我臆想的不太一样,他肥胖地几乎只能用“球”这个字来形容,肥头大耳,头顶半秃,面色红润,十分面善的样子。

听得开门声,离蒿缓缓睁开了眼,登时精光四射:“呦,我说要女人天师果然便带了个女人来,真是照顾老夫啊。”

他鹰一样的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想刀子一样的眼神:“哦……原来是圣女啊,不好意思,唐突佳人了。”他嘿嘿笑了出来。

易扬并没有接他的话:“前辈这几日过得如何?”易扬声音还是不带任何感情。

“嘿嘿,还能怎么样?天师给安排的日子太过安逸,老夫都不想回去了。”离蒿在一片阴暗潮湿的草垛上说地面不改色心不跳。

“是吗?我在想也许你们门主送你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让你回去吧!”

离蒿眼睛突然放出了狼一样的光芒,嗜血的神色任谁看了都觉得不安:“竣邺山庄人马过宝瓶口了吗?”

易扬声音更加冷清了:“你们问我要宝瓶口不就为了今天吗?这么做是你们早和竣邺山庄商量好的吧!”

离蒿突然大笑,笑地分外欢畅,仿佛中了头彩一般。好一阵,他才停下来:“嘿嘿,天师你掌控全局,暗门要是和竣邺山庄有别的协议怎么会逃得了你的眼去?只是我们门主通天晓地,早就算准竣邺山庄会吃里扒外,要了包瓶口不过是给他们送点东风,其实原本静水镇那点人马也挡不了那十五万壮丁不是吗!”

“你们门主凭什么捏定邺永华会抛下庄内二十来万人,孤注一掷地来天山?”

“天师你心思缜密,你来说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是在问你。”的

“哈哈……天师也有琢磨不透的时候啊!”离蒿现在得意张狂地很,就好象得胜的是他一样,他锐利的眼睛又挂在了我身上,说道:“我们门主只说是邺永华定不会与天主教善罢甘休,定不会放过朱颜!”

“是吗?自从前辈来到天山,在下虽然不能盛情款待但也一直没有委屈前辈……”离蒿冷笑一声,易扬继续说道:“如今前辈言而不尽,那可不能怪在下失了礼数了。”

“嘿嘿,天师可是要那外面的刺钩枷铁伺候老夫?老夫能说的已经都说了,不能说的门主也没有告诉老夫,难道天师会认为门主会把所有机密告诉给一个过来送死的人吗?”的

易扬看着离蒿,思量着他话的分量。的

我出声道:“你们门主到底是谁?”

离蒿眼中突然阴云大作,原本很是和善的面容突然变得阴罹起来,狰狞血腥,“门主?门主自然是门主,天降奇才兮!”

我转头看向易扬,他缓缓摇了摇头。看来这离蒿还是个硬骨头。

出了牢门,易扬对守在外面的那个红衣侍者说:“今日起每日中饭里加烂身粉,晚上再给他解药,下药注意点,不要把他毒死了。”

那个侍者恭身领命。

我跟着易扬走了出来,边走边说。

“不杀离蒿,却这么折磨他,也等于和暗门对立了。”

“暗门明知邺永华的大军过境却一言不发,早就等于要和天主教对立了。”

“那个暗门的门主到底做的是什么打算?”

易扬思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得说:“只怕是个浑水摸鱼的打算。”

“你是说……他想趁两家开战的时候放冷箭?”

“只是也许,暗门门主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更别说揣摩门主的心思了。”

“年殇那边……”

“明早信隼差不多就该回来了。”

边说边出了隧道,易扬推回橱柜,却听得柜后又是一声闷响,想来已经关合了机关。

“邺永华那里又如何?”

“当菲护法已经支了两千的侍者,一等消息确认下来,就围攻天耀殿。”

我垂下眼来,绞起手指,好一阵沉默:“你莫要忘了答应了我的事。”

身边芷白色的身影晃了一晃,又是一阵缄默。的

却听得易扬缓缓地说:“自然记得。”

我踌躇地站在那里,好不尴尬,又立了一会儿,转身朝门口走去。

听到后面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你终究是放不下啊。”

我顿了顿,回头看着易扬,“我……”我发出个干涩的声音,却不知该说什么。

易扬看着我,那片美丽的鸽子灰一片化不开的浓郁,稠稠的温柔,淡淡的哀伤,未己,他轻轻叹息:“行了,我知道……”

我垂下眼来,咬着唇出了天测殿。

如果“放下”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举落,如果“放下”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言语,如果“放下”只是一个潇潇洒洒的转身,何其容易的事情我怎么会做不到?

可是“放下”却不是。

“放下”是斩断一切珍惜的过往,“放下”是忘记两人彼时的不离不弃,“放下”是收回全部的真心以付,“放下”是决绝,断然地否定当时的全部。

“放下”?当一个人用脊背帮我挡住瀑布急流的时候,当一个人背我走了三天三夜去求医的时候,当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帮我敷药包的时候,当一个人独自缠斗八把长剑而让我逃生的时候,不管是何目的,无论意在何为,我都再也无法“放下”了。

可以潇洒,不可释怀。

即使乌宗珉已经成为邺飞白。

我坐在轿子里恍恍惚惚,思绪迷离。

那个时候在芷蒲谷的后坡上,春花烂漫,遍地阳光,乌宗珉扶着刚刚能下地的我出来透透气。

“看你该有二八了吧?家里可有中意的门当户对?”乌宗珉随口说。

“恩?”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是说有相好的没?”

“哦,这个……好象没有吧。”

“哎……”乌宗珉长叹口气,“你看你这样,之前就没找到冤大头,之后更不可能有人要了。”

我笑了:“你在担心我嫁不出去?”

乌宗珉撇撇嘴:“我是在担心你嫁出去就赖我身上,这么老大一个药罐子!”

我一把推开他:“你想得倒美!”

乌宗珉明朗地笑开,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英俊逼人,像一块发光的水晶,透透亮亮,不染一点杂质。

耳边似乎又听闻那时的歌谣,却还是那首《蝴蝶泉边》:

……

追回那遥远古老的时光

传诵着自由勇敢的鸟啊

一直不停唱

叶儿上轻轻跳动的水花

偶尔沾湿了我发梢

阳光下那么奇妙的小小人间

变模样”

……的

痴念,痴念,我想我是真的有点恍惚了,那声音却像真的一般。

定了定心神,那乐曲声却更加清晰了。

“停下来!”我出声道。

侍者依言放下了轿子,我走了出来,由汀兰搀着慢慢循声而往。的

华月初上,星淡不明,一排杨柳后的那人依然是银白的外袍,恍若在荧荧发光一般,飘渺不实。

邺飞白捻着一绿树叶,清脆明亮的声音拼凑的却正是那首《蝴蝶泉边》,只是完全没了那清新愉悦的劲,已然只有雁过际无痕,船过水微漾的怅然和哀落。

柳枝随风舒展,轻轻摇曳,舞动生姿,我慢慢拨开那碧色的帘帐,却拨不开两人间无垠的鸿沟,我停在他身侧三步远的地方,他还在吹,轻阖着眼,却已然知道来人是我,睫毛颤动,剑眉微蹙。

还是当时的两人,还是当时的那首曲子,却为何让人觉得物是人非,他分明还是他,我还记得他展颜的样子,他说话的语调,他掌心的温度,可是我却不记得他是谁,不记得他是从何而来,也不记得他如何消散。朝朝暮暮花依旧,暮暮朝朝人不同。

一曲终了,邺飞白睁开眼睛看着我,他唤我:“清清……”

心里一动,刹那,千帆过尽,人事匆匆,他还是那个流浪四方的剑客,我还是那个偶然落难的小姐……

“汀兰,你先去轿子那里等我。”我吩咐说。

汀兰很快地瞟了眼邺飞白,乖乖地行了个礼就离去了。

原本该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却意外地,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最亲密的敌对者,让那段清清爽爽的过往如何承受现实无情的轧压?

“清清,你……”许久,邺飞白先打破沉默。

“邺少庄主好雅兴,却在这里扶叶弄乐。”我打断他。

邺飞白像被刺了一下,眼里伤痛一闪:“你非要如此与我相处吗?”的

我不语。

邺飞白轻轻叹息:“是因为竣邺山庄,还是因为……千湄?”

我只觉得心里面一片一片得疼,面前的人离我那么远,隔着天山和竣邺山庄,隔着千湄,隔着邺永华和易扬,只苦了自己,踮着脚尖遥遥相望,那个完全模糊的人啊……

我忍着苦涩,一字一句地说:“你引我来此,到底要说什么!”我知道我该坚决,越是纠缠只能得更多痛苦,快刀斩乱麻,我感情混乱,可理智却还尚在。

邺飞白软声道:“清清,你……”

“有话直说吧。”我强力支撑我的坚持。

邺飞白显然被我震住了,我的决绝甚至超过了我自己的想象。忍一忍,忍一忍,我这么对我心里的痛楚说,过了,就好了,忍一忍,忍一忍……

在广袤无垠的寂寞中,我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催眠,等待,在长久的压抑与沉静中,那段美丽的过往升天而去,然后,起码,我可以不再痛苦。虽然在此时,他眼中翻滚的痛苦和挣扎也同样出现在我心中,沉默,沉默,沉默……

不知多久,对面的人深吸一口气,我听地乌宗珉坚定的声音:“跟我走吧。”

僵硬。

乌宗珉一字一句,那声音划开所有空间和时间,直直穿过一切人烟和是非,从远古的混沌中来,带着万年的思量和最终的肯定,带着铺天盖地的思念和百折不挠的决心,带着挣扎翻滚的痛苦和云开雾散的晴朗,带着无尽的勇气和几乎要绝望的希望,带着两人泣血的过往和不堪重负的现实,冲击着全部的思索和灵魂。

“跟我走吧,抛开天主教和竣邺山庄,抛开少庄主和圣女,跟我走吧,天下再大,定与你,不,离,不,弃。”

第44章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亲们!!某君今天居然在半年榜上找到了这片拙文,当下老泪纵横....

这是多么历史性的一刻啊,某君忍不住振臂高呼:〃亲们!偶爱你们!〃

“跟我走吧,抛开天主教和竣邺山庄,抛开少庄主和圣女,跟我走吧,天下再大,定与你,不,离,不,弃。”

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映,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乌宗珉看着我,眼里是不顾一切的决绝,依稀就是当初跳下瀑布时的眼神。

跟我走吧,芷浦谷,锒铛山,大千世界总有一片树阴是留给我们的。

跟我走吧,再也没有少庄主,再也没有圣女,没有阴谋,没有欺骗。

跟我走吧,粗茶淡饭,耕作织衣,过一个枯燥平静的清淡一生。

跟我走吧,不再心伤,不再孤寂,一起看山谷微岚自在升起,一起听归巢家燕振翅。

跟我走吧,天下再大,岁月枯荣,定与你不离不弃。

这是我一直在等的一个答案。

等朝暮公子,等乌宗珉,等邺飞白,原本百转千回却问不出口,夜夜刻骨思量,最后终于决定放弃的答案,就这样突如其来把我弄地措手不及。

我开始颤抖,越来越厉害,克制不住的全身颤栗。

嚅喏着:“我……乌宗珉……”却是颤地更加厉害。

乌宗珉柔和了下来,眼里的温柔要溢出水来。

他走上两步,张开手来把颤抖不已的我抱住。乌宗珉的怀抱和易扬不一样,易扬是凉凉的,轻轻的,而他的是炽热的,强而有力的。

真的吗?真的吗?我是否可以在这个怀抱里找到最终的归宿?在结束不为人知的恐惧和孤独之后,我终于可以在一处停靠,停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然后慢慢老去,慢慢升华。靠在这里,等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去实现遥远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颜殿的暗卫巳时更换人手,”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那个时候正好天宝殿要送一批粮草出去,我去放火烧梁,趁混乱可以从天山后山走掉,后山原本的圣明军已经全部离山了。”

突然如淋冷水。

我……可以吗?

是华焰留下来偿债的女儿,是已经登冕的圣女的我,可以吗?

易扬撬了暗门和竣邺山庄的联盟,竣邺山庄金蝉脱壳却来袭兵力空虚的天山,两家如此势同水火,暗门更在一边虎视眈眈,这个时候,眼前这人,我,可以吗?的

更有易扬,不惜踩着水匕銎扶我当了圣女,更有千湄,他说过他不能负的女子……

如果我够任性,如果我够勇敢,那么,也许,我真的会抛开一切,忘记所有,去奔向他许给我的未来。然而,并不够……

华焰,又该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有如此魄力抛开一切去寻找一个平凡的幸福。而我,却没有华焰那种令人羡慕的冲动和感性。

理智是我的天分,也是我的原罪,我突然痛恨起自己的理性来,但却那么无可奈何……

我猛然推开邺飞白,推开私逃,推开似乎有着光亮的未来,推开我奢望已久的幸福,推开他给我的承诺,推开了,两人再也无力还天的距离……

我狠狠地看着他,凶狠地说:“邺少庄主又拿朱颜寻开心吗!”的

邺飞白像被人狠很砍了一刀,惊恐不言而喻:“……清清……”

“就算能下山,你以为就能逃得了天主教和竣邺山庄了吗?就算逃了过去,你能逃得了你心里的谴责吗?就算不在在意,那么千湄呢?少庄主你明明知道这些,却来对我说这些无意义的干什么!”

言语,就这么撕裂两人,听着的他痛不欲生,说着的我也是心血悲泣。

“……清清,你为何……”邺飞白面有不信,却已然有痛苦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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