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信,“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这些?”
翰君笑了一下,黑色的皮鞋踢了踢脚下的积雪,“现在几月?”
我呆住。
“已经快三月了,为何还酷似严冬?”
翰君弯腰拾了一捧雪,看着雪在掌心的温度下慢慢融化,而他平静的话语却打破我最后的幻想:“你也发觉了?季节已经停止流动,自然的和谐,因为你的存在,而被打破。”
僵了一僵,我轻轻冷笑,虽然已经相信却仍然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先生,你荒谬的理论是想说地球围绕太阳的公转已经停止,而自转还在继续?”
翰君微微笑了一下,道:“不要用你可怜的物理知识来看待世界,人类的思维还是狭隘的,闭塞的,无法跳跃出已经建立的框架……”
我正欲反驳,翰君却做手势叫我听下去。
“……我知道你在置疑什么,你如果真的想要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界的毁灭。灵动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存在,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说过,这个‘界’本就是一个薄弱的‘界’,它自己勉强可以支撑住自己,但是灵动却像突然偷了它的脊梁骨,‘界’无法继续维持住自己,于是便开始萎缩,从最边缘的地方开始,向内缩小,宇宙中的一切已经无法用常识去判断。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紊乱要持续多久,可能明天就结束,也可能,这个‘界’最后灰飞湮灭。”
全身冰冷,瑟瑟发抖。
灵动是个脱离三维之外的存在,是与这个世界逆向能量的存在,当逆向与正向的能量相遇,如同火焰遇上冰川,酸遇上碱,世界开始消融。被中和掉大量的能量,这个薄弱的‘界’无法维持住自身,所以,坍塌便开始,从宇宙的边缘向内坍塌,也许马上就能停,也许,到最后整个‘界’变成一个可悲的点。
灵动是毁灭世界的炸弹。
而我,就是导火索……
“傅小姐,如你所知,这个界面临的就是不折不扣的灭顶之灾,我们不确定是否可以弥补它,但是为了这个世界的稳定与存在,我们会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当务之急就是,灵动必须离开这里。而傅小姐,恕我直言,除非死亡,否则就是神仙也没办法把现在的你们分开……”翰君的神色依旧平静,“所以,牺牲已经了必然。”
翰君并没有一丝抱歉或是惭愧,他说地很平静也很坦然,因为他说的,全部是已得的事实。
而我,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出乎意料地镇定下来,脑中开始线索清晰,条理分明。
“先生,也许你是对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不公平,”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无辜的。”
“是的。”翰君点点头,“你的确是无辜的。但是这一界无数的生灵更是无辜的。为了保全大局,必要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你就如我第一次见你一般,把所有的都向我解释清楚,却不给我选择的权利。”
翰君沉默一会儿,道:“我很抱歉。”
我轻叹口气,低低垂下头。
翰君道:“傅小姐,可还有什么最后的心愿?我记得我曾答应过你,会替你完成一件事。”
“有,我觉得我累了,想找个肩膀靠一会儿。”
翰君沉默。
我慢慢走到他身边,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却在我把头轻轻碰到他肩膀时微微振了一下,想把我推开却忍住了,全身肌肉紧缩,全神警戒。
然后我开始哭,无声的流泪,温热的眼泪一滴滴浸入他的西服,肩膀开始抽搐,越来越剧烈,泪水一泻千里却依然无声,连呼吸都不顺畅,间或低低的呜咽之声从喉咙处挤出来。
翰君肩膀一沉,轻轻搭一只手到我肩膀上。
而我依旧强压着哭泣的声音,所以全身开始因为压抑而微微发抖。
翰君轻叹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灵动!”我突然叫她,“动手!”
灵动还在发愣,可反应却比她脑子块,我只看见我眉心前红光大作,而翰君却像突然被红光弹开去一样,重重砸在身后的树上,把一人腰粗的树干折裂了。我鬼魅般的身影晃了过去,照着翰君滑落的身子就是一脚。翰君闷哼一声,当即倒地。我提起掌来,对着他太阳|岤拍了下去,下手留了三分力。
翰君昏了过去,嘴角和耳朵留出血来。
而我喘着粗气坐在他身边,眼睛看着他倒地的身体,突然,有种奇特的欲望在滋生,想看红色,想尝尝甘甜的血,想用指甲刺破他的皮肤……
我伸出手,轻轻盖在他的心脏上……
想,掏出来,好好看看,心脏跳动的样子……
我大吃一惊,猛地推开灵动:你疯了?他可是翰君,你居然觊觎他的能量?
灵动猛然惊醒一般,唯唯诺诺退到一旁。
我撇开灵动,看着翰君昏死过去的面容,心里发冷:“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往界人!」灵动忽道。
“谁!出来!”我厉声喝道!
“是我!”身后穿来个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看,看见不知道急急忙忙的身影。
“快走吧,好多人都赶来这里了……”这时,她看到躺在地上的翰君,不由得一愣。
我冷笑,指着翰君说:“这不,都是你带来的!”
“不,不是……”她急忙摆手,“你的消息我根本就没报告上去……唉,别那么看着我,你不信就算了。我可是好意帮你的……你现在赶快走吧,灵动这几天发出的波动太频繁了,好多往界人都感应到了,翰君就是这么才寻来的吧。”
“你,为什么帮我?”
不知道要抓狂了,叫道:“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我肯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为了一个女子背叛组织!尤其是为了一个居然长地比我漂亮,身材比我好,貌似比我聪明的女子!我肯定是疯了!算了,你还是快走吧!这回来的人实在不少,你对付不了。”
我扫了一眼身旁的翰君,道:“是他的人吗?”
不知道一呆。
翰君作为七星君之首,表面风光无限,其实明里暗里的仇家难道少了?放他在这里,等他任人宰割?
“他不能死。”我平静地说。
“老天,他们来地这么快!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带你和翰君走,但是我能力有限,无法带你们跳出这个‘界’,只能把你们转移。有多远走多远!”
我还未答话,她便冲过来,一手拉起我的手,一手抓着翰君的肩膀。眼前一黑,画面似乎错乱了一下,我只觉得晕头转向。
等我再次镇定下来,发现这是个不深的山洞,不知道面如纸金,瘫坐在地上,低喘道:“不成了,只能到这里。”
我挪过去,迟疑道:“你……不要紧吧。”
她摆摆手:“没事,休息个把晚上就好了。”
“这是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随便……找了个方向跳过来的。”
「有人,持刀而来!」灵动道。
我心里一凛,抬眼看不知道,却见她面色如土,喘气不断,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扫了眼一旁依旧昏迷的翰君,短暂的思索后,我站起来,从容地道:“我出去看看,这附近可有农家,去借点米水来。”不知道点点头。
我走出去,飞速用树枝一类把洞口掩饰好,不知道大声问我为何如此,我只不答,用最快速度做好一切。
“谁在那里!”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问道!
我毫不迟疑调头,向与声音相背的地方跑去。
“是谁!站住!”
身后脚步声纷踏,来人开始追来。
我用尽最快的速度奔跑,尽挑崎岖颠簸的地方逃。不到半刻钟,就被一个黑壮的汉子抓到。
“头儿,是个女的,好象不会武功。”汉子剪着我的双手,把我压在一个一身横肉的男子面前。
我抬眼看去,男子大概三十来岁,满面油光,一身乌黑的铠甲甚是眼熟。
“老实招来,你是谁!”男子粗声粗气的问。
“附近的民女。”我道。
“民女?”男子冷哼一声,“附近二十里的山民都跑光了,哪来的你这么个年轻貌美的民女?真是民女你需要跑吗?真是民女你刚才能答地那么镇定吗?说!你是谁!”
我不语。
男子看着我的脸,忽而暧昧地笑了一下,道:“我看你不是什么民女!定是暗门的探子!来啊,绑了回营细审!”随即猥亵地笑了起来.
左右应道,随即把我五花大绑起来。
「以身犯险,不值得!」灵动忽然说。
那能怎么办?三个人一起落网?我苦笑,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对策了。
这队人马只有八人,似乎是个巡逻的小队。
他们携我向东南方走了半个时辰,拐出这片小树林,面前的视野突然开阔。
我看见接连不断的青黑色营帐,从脚底开阔的平地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手持精刚兵仞的黑甲战士排着整齐的队伍间或巡逻其间,胯下的战马披着黑色的钢甲。
我吸了口冷气。
竣邺山庄主军大营!!
我是学物理的.
本来准备了很长的关于灵动是怎样引起能量连锁反应最终导致界的毁灭的伪理论,但是既然大家都说看不懂,我就给剪了.
众亲的留言我都看到了,aieye亲说易扬与女主很难磨合,因为两个人都实在太冷.汗~我也发觉了.易扬的确是内定的南竹,从第一章开始写就是定了的,只是我也没有预料到原本该很般配的两个人现在成了最难撮合的一对.原因aieye亲说的很详细,我一开始也没预料到,会变成这么微妙而复杂的关系....汗一个,我本以为他俩应该很水到渠成才对.但这样温情又冷漠的两个人更激发了某君变态的斗志!
我就是要迎难而上,把两个钢条扭到一起!
另外,众亲,与此同时,上云那边的故事也在继续着,可是怎么办??我没有视角去写那边的事情,我又不想写上帝视角,难道又写番外??????
第86章
86
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押着我进了大营。遇见盘查的人只说是他在附近抓的可疑人物,盘查的人瞄了我一眼,均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甚至有一个还笑着说过一会儿来找那队长一起,说完两人均下流地笑了。
我皱了皱眉头,瞥过头去不去看他们,心里苦思着脱身良策。
孤身陷入军营,我没有筹码。
不能动用灵动。上次挪用灵动的力量就引来了翰君和不知道,这一次呢?没有了不知道的掩护和通风报信,谁会来,是敌是友?我不能想象。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灵动的力量。
剩下的,邺飞白和离铛。我都不知道我该用什么面目去面对他们,都是故人,都是陌生人……
困境!!
我一边苦思着一边被他们押着走,穿梭在排列整齐的青黑色营帐之间。
很莫名其妙地,突然觉得心里一记闷锤,什么东西狠狠砸进心里,或者又是有什么东西疯了一样从心里长出来。我一愣,停下脚步来,侧头望去,一个普通的,一般大小的浅青色营帐,垂着厚重的帐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可是我却神使鬼差的相信里面有什么,呆呆地看着。
那道帐帘,那道帐帘,帐帘的背后,是什么!
“看什么看!快走!”身后的人粗声粗气地说,重重推了我一把。我差点站不稳,被迫跟着往前走。
拐弯的时候,我又回过头去看那个营帐,却见帐帘微动,露出一人暗红色的衣角。
然后便错过了。
又走了几步,似乎是要到了,我看见那个当头的男人有些兴奋地搓着手,心里一阵恶心。
这时一小队人马从前面缓缓走过,压我的这队人马立刻诚惶诚恐的站到一边,恭敬的低头哈腰,等那队人马走过。
我心里好奇,抬头看去。
一行人的黑甲与路遇的其他人不同,哑光的颜色,且都非常合身。领头一人骑着一匹青骢椎,腰间一口半月型的刀,着黑面甲,看不到容貌,却在一瞬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他看着我,眼里划过一丝惊奇,却马上平复下来,依旧缓缓走了过去。
那队人马一过,我依旧被押着向前走。
走出几十步,终于停在一个大帐前面。领头的男人搓着手,两眼冒光,吩咐道:“小六和大头留下来守着,其他人先回了吧,记得去班房签个巡章。”
一人不甘心地说:“老大,我们也好久没碰过女人了……”
领头的一瞪眼,道:“争什么争!明天再来不行啊!”
那人便嘟着嘴,悻悻地走了。
我被一把推进营帐,重重跌在地上。
随即,男子带着滛秽的笑脸出现在营帐里。
灵动说:「杀了他。」
我冷冷地看着他,他要是敢动我,那我只有别无选择。
我从来都不是圣人。
他肮脏的手伸了过来,色迷迷的眼睛盯着我,口里还装腔作势道:“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暗门派来的探子?”
我眼里一沉,正要发作,却听见帘子外两人整齐的声音:“连将军!”
随即帘子被挑开,一人穿着黯哑色黑甲,方脸浓眉,不怒自威。
那狗腿的队长立刻收回手,讨好地迎上去,谄笑道:“连九将军,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我们巡卫队了?您老现在不是在兰公子手下当差吗?”
黑甲的人冷冷道:“听说你抓了个暗门的探子?”
“是是,”那队长道,连忙把我拽过去,道:“您看,就她。”
黑甲人不说话了,上下打量着我。
那队长见状,吞了吞口水,又谄媚地笑了:“要不,您带去审审?”说着还自作聪明地向那连九将军挤眉弄眼。
那连将军脸色一沉,喝道:“既然是抓来的探子,怎么不送去审讯房,反而押下私审!”
队长脸色大变,急忙道:“将军误会了!只是这女子来头奇怪的紧,自称是附近的村民。属下只想核实无误,再送去审讯房,您也知道,审讯房那地方阴冷的紧,万一真是个无辜村民,岂不是铸成大错,所以属下想……”
“行了,”那将军不耐烦地打断他,“这次先记下了,下回别让我看到你逾越不轨!还有这女子,”那人指了指我,“公子吩咐了,要亲自审审,人,我就带走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队长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不免有点惋惜。
所以,那连九将军便带着我走了,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带我去见什么兰公子,而是把我扔给了几个随军的家属女眷。几个妇人烧水备炊,当我看到一桌饭菜时才发觉自己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然后便沐浴更衣,一路逃亡奔命,样子的确狼狈的很。换上的衣服依旧是不起眼的灰布棉袄,可是却干净舒服多了。
刚收拾妥当,外面便进来个年轻清秀的书童,点头道:“夫人收拾好了,便跟我来吧。”
她原是个女儿身,一开口遍漏了馅。
我原地不动,问她:“去哪儿?”
她温和地笑了笑,道:“我家公子想见,麻烦夫人移步前往。”
“请问小姐,你家公子是谁?”
“小姐不敢当,夫人叫我玉琮即可。我家公子姓邺,单名一个心字。”
我突然恍然大悟,是觉得刚才那个骑着青骢椎,穿着黑甲的人颇为眼熟。
以前在天山上时见几次。彼时,应邺永华相邀去赴宴,还和邺心在饭桌上碰过面。
邺心,竣邺山庄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之一,“九刀”之列,温文知书,气质不凡,素来有“公子如兰”的美誉,竣邺山庄内的人都称其“兰公子”。
我随玉琮前往邺心的营帐。突然想起一事,问灵动道:适才,对那浅青色营帐的强烈的感知是来自你的对不对?
灵动沉默不答。
我问:里面是谁?
灵动依然沉默,许久,才答道:「易扬。」
“夫人,到了。”
玉琮挑起一厚毡的帘门,对我道:“夫人请进。”
帘内,玉色儒生长衫的男子坐在暖榻上,三十不到的模样,面如朗月,眉目清秀。黑亮的发丝全部用玉簪束起来,手旁一个紫金的暖炉,男子正对着一局残棋,细细思索着,白净的手捻着一颗黑棋。
看我进来,男子微微侧过头来,点点头道:“夫人过来吧,不用拘谨的。”说罢又转头去看那局残棋。
玉琮放下了帘子,在门边跪坐了下来,拨弄着面前的碳火。我慢慢挪步,走到邺心前静静站着。
我不太懂围棋,却也看出这局棋走的很奇怪,三个角都被黑棋吃掉,白棋只能负于一角,但是却从那一角扩张开来,霸占了整个中原,大有独占鳌头之势。邺心捻着黑子想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把棋子放进了棋篓里,道:“大势已去,难道真的无力回天?”
我不答话。
邺心停了停,转过头来看着我道:“夫人可有何高见?”
我摇摇头,道:“我不会棋。”
邺心温和地笑了笑,道:“也是,这些都是我等闲人打发时间的无聊消遣。输了又如何,赢了又如何?”说着横手扫过了残局。
我默默着看着,暗觉得他话里有话,却全然摸不着头脑。
邺心一颗颗收着棋盘上的残子,表情端详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他把最后一颗放进棋篓里,转头对我道:“好久不见了,圣女朱颜。”
我扫了一眼门旁的玉琮,却见她神色如常仿佛不曾听见,依旧拨弄着碳火。邺心宽慰地向我笑笑,道:“自那日天山后崖一别,我道是再也看不见圣女。圣女果然是吉人天象,这几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微微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什么。
邺心看我戒心深重,始终不曾言语,最终轻叹一声,怅然道:“几番变故,难免万事小心,可老庄主是你生身父亲,竣邺山庄理应算你半个娘家。圣女难道在自己家里还要如此小心谨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