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魂飞魄散不成?”
“你看不得我死,难道就希望她死?血珠子天地间仅有一颗,你若告诉了这女人,那她怎么办?你难道忘了她当年是如何对我们的……”
“如何对我们?她眼中只有焰神一人,何时存过我们几个?若要用你的命去换她的,我不肯!”男子眼眸一窄,终于打断了他的话,回眸向美艳女人看去,面色决绝沉静,缓缓说道,
“我带你去取血珠子,你放了他们三人,所有罪责全由我一人承担,如何?”
女人慢慢走近他,犀利的眼扫过男子绝美的面容,以及黑到极致的眼眸,又望了望其他三人或愤怒,或痛苦,或不解的眼神,冷如寒霜的面庞终于恢复了一丝笑意,
“好,我答应你。不过要等你取回珠子,我才会放了他们,你休要跟我耍花招!”说完手一扬,男子身上的玉钉全部飞了出来,与此同时,两旁闪出两个黑衣人,一起架着他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女人望着三人消失的地方,忽然诡异地一笑,回眸向三人轻蔑地看了看,言语中透着决然狠意,
“希望你们能活到他回来的那天。”说完身影一闪,瞬间也消失在三人眼前。
空气仿佛凝聚了一般,透着死亡前的静寂。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又一同向天庭的某个方向望去,所有的愤怒痛苦全部化为释然,他们唇边浮出一抹不屑,只要有一个人能出去,就好……
随后,三人心念微动,聚集了最后的力气将心脉震断,晶莹透明的雨雾瞬间喷出,洋洋洒洒地飘下,犹如细雨,为缥缈如仙宫的世界涂上了凄然绝美的色彩。
月罂转过头,已不忍再看,心像是被锋利的刀割过,疼得就快窒息。明明不认得他们,为何会有剜心之痛?而他们口口声声说的血珠子又是怎么回事?与花寻要找的可是一个东西?
越来越多的疑问,越来越强烈的痛楚,她喉咙咸涩,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后意识又开始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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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慕离觉得体内的血仿佛流失了大半,头渐渐的开始昏沉。直到她脉象完全平稳,他才慢慢地移开手臂。
见她苍白的嘴唇沾着一滴嫣红的血珠,如冰雪间点缀的一片艳丽花瓣,妖冶而又魅惑。他拇指轻轻拂过,终于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简单地为手臂止了血,随后又坐回床边,什么也不做,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眸子里变幻莫测,却饱含着浓浓的歉疚与柔情。为什么要与她堵气?若不是自己的骄傲与固执,她又怎会宁可忍受蚀骨之痛也不肯见自己?
回想起刚刚见她的样子,心像是被人攥在手里……他只是恼她的有意避开,恼她忽视自己的一片真心,恼她将自己视为路人……可他最懊恼的,却是自己。正因为他,她才会变得如此……
慕离轻抚着她细嫩苍白的面颊,心下苦涩,从今往后,我再不迫你。你若想见我,我会出现;你若不想见,我便离开;你若喜欢我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他静看了她许久,刚想收回手,却见她一直平静的面孔微微起了变化,眉间紧蹙,像是极力地压抑着痛苦。他心头一阵紧缩,飞快地扣上她的脉搏,果然……刚刚平息了片刻的血液又开始剧烈流动。她眉头越拧越紧,最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156章 怎么办才好
第156章怎么办才好
鲜血沾染到他雪白的衣袖上,平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他顾不得这些,飞快地在她身上|岤位点了几下,以阻止她继续吐血。可即便如此,月罂脸上依然显得极其痛苦,体温极快地下降,如冰一般。
连日来,他寝食难安,所有的时间都被各种事务占满,只希望闲暇的时间少一点,这样才不会有时间想她。繁重的压力与心力的憔悴让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刚刚又失了那么多血,此时头越发昏沉。
他一向淡定沉着,一向心思缜密,即使面对的是各国投来的明枪暗箭,他也依然有能力一一化解。可此时,他完全没了主意,第一次觉得是那么无助。
慕离将她轻轻地抱了起来,像抱着一个即将破碎的水晶,极其小心。脸埋在她柔顺如缎的发丝间,熟悉的体香袭来,顿时让他眼眶微涩,喃喃低语道,
“我该怎么办才好……”
窗外无月,黑漆漆的使人心慌,但屋子中的玲珑灯却散发着柔和的光亮。两人紧紧拥抱的影子倒映在墙壁上,仿若刻在上面一般,一动不动。
就在他觉得怀中抱着的少女身子冷得像冰的时候,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从半敞的窗中飞了进来。它在屋顶盘旋了两圈,似乎是看到了屋中的二人,翅膀一扇,极快地飞向床榻,稳稳地落在慕离的肩头。白鸽发出咕噜噜的叫声,似乎有些急切。
慕离见白鸽脚上绑着一个暖玉瓶,眼中顿时多了光彩,忙将她平放在床上。迅速地打开玉瓶,将里面的血液吸出,刺入月罂的身体中。白鸽偏头看着他忙忙碌碌,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最终一拍翅膀,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苍白的面容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呼吸渐渐平稳,脉象也变得平缓。
短短的几个时辰,对慕离来说却犹如一个轮回般漫长。他抬起衣袖擦了擦她额角渗出的汗珠,漆黑的眼眸中除了她安静的容颜,再无其他。他摸了摸她仍透着冷的肌肤,纤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又等了片刻,见她再无任何异样,这才揭开锦被,将她冰凉的身子搂在怀中。
他本就失血过多,情绪又起起伏伏,头刚挨到枕头,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花月轩外,灯光照不到的角落处站立着一个青衣男子。他墨染一般的发丝静静地垂在腰间,无月无风,淡青色的下摆犹如静止的瀑布,将整个夜晚勾勒得越发沉静寂寥。
奚墨清冷的眼眸望着窗中朦胧的灯光,许久。最终,他缓缓地眨了眨眼,手抚过刚刚慌乱而绞痛的心口,心中默念,她,应该没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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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罂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而又简单的梦,四周一片洁白,什么都没有,她静静地走走,停停,整条路只有自己的脚步回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她忽然觉得唇上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紧接着,浓浓的带着药草味的液体流入口中,苦得她霎时皱紧眉头。下意识地一偏头,药汁沿着嘴角流到脖颈间。
对面传来浅浅的叹息声,随后温热的帕子轻柔地擦掉她脸颊上的药汁,连脖颈上的也一同擦去。
慕离凝眉看了她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朔日那天算起,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她不但不能吃喝,连药都不喝一口,每次都是喂进去又吐出来,要么就像刚刚一样,药匙刚一碰她,马上就转过头去。看这样子,也不像是醒了而故意为难自己……
他垂眸看了看手上的药碗,浅浅地尝了一小口,顿时唇抿成了一条线,怪不得她昏迷的时候都不肯喝……
起身开了房门,见婉儿正贴着门站着,随着门的打开,险些摔了进来。婉儿一见那张永远平淡温和,却高不可攀的面容,讪讪地退了两步,在门外等着吩咐。
“去煮些糖水来。”慕离说完,见婉儿一脸紧张,听了他的话之后暗呼了口气,转身刚要走,又出言阻止,
“等等。”
婉儿忙转过身,忐忑不安地轻声询问,
“慕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这几日,辛苦了。”慕离说完,转身回了屋子。
婉儿愣愣地看着关闭的房门半晌,脸上渐渐浮出惊喜,看样子公主没有危险了!想到这,她飞快地向厨房跑去,一会儿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春露她们。
自从那天月罂出事,慕离就一直留在花月轩中,将几个丫鬟赶了出去,不得进来一步。婉儿只当他是因为她们几人没有照顾好月罂而生气,懊悔的同时又有些慌乱。
慕离平日虽然话不多,可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即便那笑缥缈不可及,却仍让人心头温暖。但这几日,他完全换了样子,冷得像凌厉的冰。园子中多半的事务都交给了管家,只有一些需要他决定的大事才亲自过目。
他日夜守在花月轩,里面的情况外面一概不知,而她们几个也自然守口如瓶,不敢也不会将月罂昏迷不醒的事传出去半句。
但整个园子的人却以为他们二人有了什么进展,整日如胶似漆,连屋子都不出。虽然表面上不敢议论,可一个个脸上都透着欢喜。
也难怪,这些年金竹园一直冷冷清清,即便是后来人多了,也依然没什么生气。直到月罂回来住之后,园子中才热闹了起来。
他们都觉得,这个公主与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毫无架子不说,新奇点子又不断:今天在结冻了的湖上溜冰车;明天又要凿出个冰洞,看看冰下有没有鱼;过了没几天,又张罗着将冰块雕成奇怪的样子,说是叫冰雕,可这个想法有一定难度,一直没有实现。
由于她总会想出稀奇古怪的点子,园子中的丫鬟小厮们也都愿意跟着她忙活,他们年纪都不大,自然喜欢围在她身边。因此她只要在园子里,气氛就十分热闹。不过前一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她将近一个月没再回园子,大家都以为月罂又回宫了,不免有些黯然。直到前几天见她回来,大家才又高兴起来。
婉儿将糖盅捧到门前,还未等敲门,慕离就从里面打开,接过糖盅刚想关门,却听婉儿小声问道,
“慕公子,公主她……”
这些日子她总是贴在门前听着里面的动静,焦虑得不行,可她又不敢走进半步,只能原地踱着步,等着慕离开门时能向里面瞟几眼。
慕离何尝不明白她对月罂的心思,偏头向里面看了看,轻轻说了句“身子见好”,随后又关上了房门。
他并不是因为她们生气,而是此事极其严重,若月罂真有不测,那么当天侍候她的这些丫鬟,全都会丢了性命。不过若只有他一人在场,只需他一人承担就好……
慕离返回床边,舀出一小勺糖水送到她唇边,喂她喝下。月罂虽然不醒,可似乎能感觉到唇齿间是甜丝丝的味道,喉咙动了动,将糖水咽下。他迅速地将药汁舀了一勺,趁着她不再躲闪的时候又喂了下去。
由于那一小勺糖水的作用,没过多久,一碗药就被她喝了大半。直到她偏头再次躲开时,他才停了下来。汤药不可加糖,只先前那一小勺糖水,就损耗了不少药性,要不是她昏迷时还使性子,他怎么也不会如此。
慕离见她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粉嫩,水水的让人很想咬一口,而她眉头却紧紧蹙起,仿佛是吃了不喜欢的东西一样。不由得抿唇一笑,眉眼间说不出的温柔。
第157章 我不走
第157章我不走
月罂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渐黑,一弯月牙悬挂在天边,清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屋中的暖炉燃得极旺,温暖的气流混合着药香炉中的药草香气,一同扑面而来。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四下看了看。见自己正躺床上,四周的环境极其熟悉,正是里间屋子,轻叹了口气,原来自己还活着。脑海中仍混乱一团,梦境与现实重重叠叠,竟有些分辨不出,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记忆。
一般来说,睡醒了之后,梦中的事只会变得模糊,甚至完全忘记。可偏偏她做过的一切梦都清晰如现实,似乎融合在她记忆中一样。
月罂撑起身子向外望去,见慕离正坐在书案后,凝神看着手中书卷,时而提笔圈圈点点。那日她只是看到他雪色衣摆的一角便昏了过去,今日见他,鼻子忽然酸酸的。
他仍是先前那副淡然平和的模样,眉如远山黛色,目若秋水深潭,清瘦的面颊使眉眼的轮廓更为清晰深邃,只是面容越发地憔悴疲惫,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似乎是听到了床上的响动,他目光流转,与她的视线交汇在一处,一瞬间两人互相凝望,再转不开眼。久久地对视,像是隔了千年万年一般,最终,他如往日一般淡淡一笑,温暖得如同万千花开,他起身走到床边,轻声询问,
“醒了?”
月罂怔怔地点了点头,刚开口嗯了一声,忽然发现声音哑得厉害,就没再说啥什么。慕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随后到外间将小火炉上一直温着的汤药端了进来。他不放心让丫鬟们熬药,直接让人将小火炉搬到屋中,亲手熬煮。
月罂刚放下水杯,见他端着汤药进来,眉头顿时拧紧。昏迷的时候就一直梦到自己被迫喝苦药,此时梦醒了,哪会再喝?
“我不想喝这个。”她声音依旧低哑,不过听起来却多了几分磁软低柔。
月罂虽然对前世没什么留恋的人或事,可有一样东西却是极其怀念,那就是药片。她本就讨厌中药味,因而前世得了小病,都是吃各种药片解决。可这个世界除了汤药还是汤药,那味道只要一闻就能吐出来,更别说喝了。
“不行。”慕离淡淡地开口,丝毫不退让,径直来到床边,将精致的小瓷碗递到她面前,浓烈的药味顿时涌入鼻息。
也许是昏迷之前的痛苦依旧残存在脑海中,也许是梦中所见情景的太过惨痛,此时见他毫不顾忌自己的感受,她忽然觉得十分委屈,嘴唇紧抿,郁闷地将他看着。
两人互不相让,他举着小瓷碗,平淡地看着她,眼神却毫无商量的余地。她在他幽暗的眼神下渐渐退缩,一口气卡在胸口,闷得厉害。猛地拉起被子,将头捂上又躺回被中。
慕离迅速地移开手臂,汤汁摇晃了一下,险些洒出来。他看着缩在被中的小小身影,暗自叹了口气,
“这药性温和,能让身体少受些寒气侵袭。”
“说了不喝就是不喝。”她在被子里闷闷地答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自从醒来就觉得心里揪成一团,对他的好言好语更是气恼。
过了好一会儿,月罂在被子里眨了眨眼,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却什么都听不到。她以为他走了,这才慢慢地探出头来,却又对上了他黑漆的眼眸,更是郁闷。索性揭开被子坐了起来,懊恼地说道,
“你拿走。”见他仍一动不动,心里更是有气,想要拨开他放在眼前的瓷碗,手却被他捉住。
月罂挣了两下也逃不开束缚,向他瞪了瞪眼,没好气地低喊道,
“不就是一碗药,不喝能死不成?”如果说先前她是因为不喜欢药味别扭地不肯喝,可现在却是故意与他唱反调。
慕离微一蹙眉,凝视着她的眼,默了片刻,忽然将碗中的药汁喝下大半。
她眨了眨眼,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难道他想自己喝了不成?还没等她明白过来什么,他忽然扣住她的下颌,微一用力,迅速地压向她的唇。
她被迫地张嘴,见他薄削的唇贴了过来,吓得忙往后仰头,却动弹不得。他柔软的唇刚贴上她的,苦涩的药汁就迅速地流入她的口中。
月罂顿时睁大了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眼眸漆黑温润,光华流转,一时竟愣了神。也忘了口中的药汁有多苦多涩,喉咙一动,竟咽了下去。
慕离放开了她的下颌,见她迷茫的模样忽然轻勾唇角,又睨了眼小瓷碗中剩下的部分汤药,话中带了一丝笑,
“剩下的是自己喝,还是要我继续这么喂你?”
月罂忽然晃过神来,脸上腾地一红,哪还有心使性子,忙接过药碗,咕噜噜几下就喝光了剩下的汤药。苦涩的液体虽然流入胃中,可却一直往上反,忍不住一阵干呕。
慕离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从一旁的小碟子中捻起一粒去了核的蜜枣,塞进她的嘴里,甜丝丝的味道霎时压下了苦涩。
“这药还需喝三日,一日两次。若不想再像刚刚那样,以后就自己乖乖喝了。”他边说边站起身,走到桌案收拾着上面的书卷和账本。
她懊恼地盯着他俊儒秀雅的背影,皱了皱鼻子,暗自嘀咕道,
“真是个怪物,那么难喝的药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地含着……”
慕离也不转头,唇边却噙着苦涩的笑,药的苦,哪抵得过十分之一心里的苦?
“你体内的寒气尚未清除干净,这几日最好留在园子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
“伊人坊那边一切无恙,我已让秦婶先暂时管着店中一切事务。”
月罂一颗颗地吃着碟中的蜜枣,怎么吃也仍然闻得到药味。听他说完却也不再反驳,她自然知道,他只要说出来的话就是已经决定了的,任她再如何反抗都没有用,还不如省省力气,反正她这几天觉得很累,休息几天也不错。
慕离听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心中疑惑,转头看去,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见她正泄愤似的咬着蜜枣,一边还拿眼睛瞄着他。
收拾好一切之后,他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暗叹了口气,明明说过不再迫她……想到这,他返回床边,眸子微微黯沉,犹豫了片刻说道,
“这几日,你若真不想留在这里……也可。”
月罂一愣,抬头将他看着,见他眼眸中漾着波纹,目光深不可测,心中的某个角落忽然隐隐一疼。
这么长时间,他淡定也好,狡黠也罢,她始终对他极其依赖。尤其这次醒来,心里更是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明知道不可以再喜欢他,明知道继续下去会同时伤害两个人,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