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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天涯 耽美(完结)第22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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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师爷不像是久历官场的人,讲到这里竟不胜嘘唏,叹道:“可怜呐,大长公主一家男女幼儿十口人,被锁在落雁坡的石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活生生的给饿死了。”

小小的呕吐之症缓和,稍作休息,回复精神,就与慧生扶着走进来寻我。他和慧生由两个嘉凛拨给我的元族护卫拱卫着,众衙役不敢阻拦,竟让他畅通无阻的走到这司衙大堂外来了。正逢那师爷讲故事,他听了吓得一跤摔倒,我也打了个寒战,示意慧生赶紧把小小带到外面去,可他倔性子拧上来,竟拉着门框不肯走。

我皱眉打断那师爷的感慨,问道:“此事与柴火的替代品有什么关联?”

贺宽赶紧道:“大人,只因那东西是大长公主死后才被发现的,故而忌讳。”

“喔?”

“大长公主死后,看守人不敢声张,私下把尸体埋了。尸体埋下当晚,落雁坡突然震动地裂,方圆十几里地,全都裂痕纵横。公主埋葬的地方露出许多漆黑如墨的泥块,把附近百姓吓得顶礼膜拜,却不敢再去动公主的遗体。”

“过了一日,公主身下的黑泥起火,这一烧就烧了十几日,整个落雁坡都变成了火山,百姓纷纷传言,都说是公主死得冤枉,所以天显异象。”

我听到这里,心头大喜,黑色会着火的泥块那不是煤吗?想必北城外那落雁坡里的煤埋得不深,只是被石壳溥溥的盖了一层,地震把石壳震开,煤田也就露出来了。

地震剧烈,引发煤田大火,这也是平常的事。但在科技尚不发达的时代,再加上被活生生饿死的公主一家,就构成一则在民间传说的传奇故事,被人们深深忌讳了。

“后来皇帝派了一万名禁军,挖开安河,引水浇了足足三个月,又把原公主府的两千多名宫人奴仆杀了供奉,才扑灭了落雁坡的大火。火灭以后,安河被导回了旧河道,落雁坡也变成了沼泽,这沼泽连绵几十里,尽是黑泥。传说那黑泥附着公主一家和那些被害的宫人的冤魂,所以一向被人视为不祥。”

“城北有些穷人家买不起柴火,想起那黑泥能起火,就去采了来烧。黑泥极难引燃,而且有毒,有好多人因为用它而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有是煤的构成里含着大量毒素致人死地,还是因为使用不当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我定了定神:“两位请先回衙去继续征集柴火,下午带我去烧这种黑泥的人家查看究竟。”

贺宽和他的师爷退去后,我也不好再干晾着郭倥,便笑着对郭倥说:“郭大人掌控城北司衙日久,定有心得体会,本官初到城北,政务生疏,风土人情不通,怕是一时半会都离不得大人的提点,便想委屈大人暂时屈随本官左右,提点政务,不知大人是否愿意?”

郭倥先是一惊,大喜过望:“大人有令,下官自当竭尽全力。”

我知这家伙必然以为我是可以揉搓的无见之主,这样的职务于他把持政务大有好处,故而大喜。却不知我如此做法,只是想将他拘在身边,以免他借着旧日权威乱政,至于实权,我是半点也不会给他的。

我招来司莫和连会,指指众官呈上来的几大堆卷宗:“有劳你们和郭大人一起查阅卷宗,校对文书。我现在到各衙走一走,你们也帮我看看这城北司衙里都有些什么堪用的人才。现在是非常时期,首重能力,其它方面可以暂不苛求。”

第二十七章 接风宴

我自卷宗里脱身,眼看小小由慧生扶着靠在门框上,目光迷乱,疑惑、震惊、惧怕、悔恨种种情绪不一而足,见我出来,立即拉住我的手,用力握紧,不愿放开。

城北司衙派来给接任官照顾生活杂务的两名亲随见我出来,立即上前施礼,笑道:“大人,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午膳时间了,城北众官上下预备在司衙食堂设宴,为您接风洗尘,您现在是不是先到后衙官邸梳洗准备一下?”

我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慧生已经先我一步接过话头:“大人政务繁忙,无暇回官邸暂歇。请问一下,后衙官邸家眷能否入住?”

两名亲随一怔,赶紧笑道:“后衙官邸,正是朝例里拨给大人和家眷使用的公宅。”

慧生示意两名亲随走远点领路,又客客气气的请一干护卫留步,拉着我走到空旷的庭院里,轻声说:“阿随,我和小弟先回官邸,你安心理政,我会把一切私事处理好的。”

我知道她所指的“私事”,就是小小,正想答应,小小已经抢先说:“大姐,我要跟二哥在一起。”

我和慧生都是一愣,齐声问:“什么?”

小小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低声道:“我怕。”

我叹息一声:“小弟,你若跟在我身边,接下来看到的事,听到的话,只会更可怕。”

“只要跟在二哥身边,再怎么害怕,我也可以安心!”

他紧紧的抓住我的手,眉间眼里,尽是信任依赖。这样的信任依赖啊,早晚有一天,会害我死在上面!

我暗暗苦笑,转了几个念头,打定了主意:“言传不如身教,每天授课,还不如让你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只是小小,人生有很多事情,跟你原来的设想都不一样,若有迷惑,切莫钻牛角尖,一定要记得问我。”

小小点点头,慧生皱眉道:“你身上的病刚刚好转,就跟着阿随在疫区乱转,那怎么行?”

小小急忙辩解:“管先生说过,我的病就是闷出来的!他让我常在外面走走。”

慧生看了我一眼,嘱咐我两句,就跟一名亲随走了。小小直到她的背影在影壁后消失,才松了口气。慧生这二十几天的照顾,只怕比他在一年里从母亲那儿享受到的温情都多,难怪他对她会有敬畏之心。

“小小,我现在出入都有公事在身,你跟着我就要有个不大中听,但能时刻跟在我身边的名目,只好委屈你了。”

我本想依小小的出身,对于我说的这个身份,难免会有心不平,却不料他立即赞同。

我的惊讶大概是表现得太明显,引得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有着与他的年龄绝不相符的愁苦:“二哥,今时不同往日……”

一句话,道尽了浮世沧桑。

我轻轻一叹,拍拍他的手,和他一起走出城北司衙。

“二哥,……大长公主的事,是真的吗?我可是听说,她是畏罪绝食的啊!”

小小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低问出声。

大长公主,旧朝皇帝儿女数众,仅是有金碟印信身份的,就有四十六个皇子,三十二名公主。皇室的规制,儿女除去统数的大排行外,还有儿女分列的小排行。

但这“大长”二字,却不是所有排行第一的公主都能得的称号,旧朝数百年基业,得到“大长公主”称号的公主,也就只有四个。

贺宽他们说到的大长公主,是皇帝的诸儿女中真正的嫡长女悦敏。她的母后盛年而逝,无子。皇帝感念夫妻之情,对这长女分外看重,使她与诸儿同学。

而这位长公主,也如其所愿,成为了当时诸儿女中的佼佼者,为顺朝的盛世立下了汗马功劳,赢得了“大长公主”的称号。若非她是女子,储君之位,她唾手可得。

只是在那样大盛世的繁华里,她没有足够长远的目光看到皇室日渐奢华的生活习俗对盛世的破坏。她大概也是出于一番孝心,觉得以父亲的功绩,稍微挥霍,份所应当。

就这样的一误,等到她发现皇室风气大坏,天下为之所苦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屡屡进谏,不仅无效,反而使父女情谊疏远。

十七年前她触君之怒的缘由,我曾在皇室的起居录上看到了一段话“时值先孝纯皇后崩三十年周忌,上与萧后游乐,因误祭祀时。公主失仪,怒闯禁宫,对上不敬,语辱萧后。宫人莫敢闻帝王家事,纷纷走避。片刻,禁宫火起,帝后仓皇,公主疯狂大笑而出。萧后进言:‘悦敏在,妾与儿无生理’”

大概是写这份起居录的言官也“触君之怒”,再往后的起居录便换了笔迹,草草了事的记载着皇帝在禁宫发布的一系列旨意,旨意的颁布,带动着朝政的大变更。追随着皇帝一起创造盛世繁华,也与公主有旧的官员,近二百人被贬嫡。

羽翼尽折,半月后,大长公主被禁于落雁坡。

再过后,起居录里就没有了“悦敏”与“大长公主”这样的称呼。

小小那听来的说法,当然比民间的传说更不可靠--作为一个妻子、母亲、奶奶,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会自己畏罪自杀的同时,还将丈夫儿女孙辈也拖着一起死?

“小小,这样的事,你应该比我更能明辨真伪……宫廷之中,谁想活下去,都不容易,至于逝者的名声如何,那就更不会有人在意了。”

小小全身一颤,喑声道:“那么……那么……我的……母……”

深宫法则,轻易不竖敌,但做到了大长公主当面辱骂,纵火泄愤的地步,彼此之间,是再也没有转圆的余地,那就是摆明了车马的敌人。对待敌人若是下手,就当使其永不翻身。

萧皇后在大长公主饿死一案中,所起的作用不言而喻。

平心而论,萧皇后的想法不算错,只是将公主一家生生饿死,又捎带上公主府一干旧人二千多人的性命,这手段,却也恁把“斩草除根”之语发挥得狠毒了些。

小小往日,真的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这样的凶恶毒辣的手段,他一时无法与在他面前温柔慈爱的母亲联想起来,理所当然。

只是我在并不赞同萧皇后的作法下,如果虚言开解,反而会使小小更加的痛苦。

我无言安慰,只得拍拍小小的手,往和城北司衙一字排开的七座分衙走去,我无意打断各分衙的官吏的办公,尽量的收敛行迹在七分衙打了个转。好在城北事急,众官都有紧迫感,没闹什么虚文,我接了印,却没换官服,一身便衣,摒去护卫,只要进门时吩咐守门的衙役不得声张,就没有扎眼的地方。

大致的将七分衙看了一遍,心里有了个底。回头再看小小依然一脸呆怔,不禁叹了口气问道:“小弟,你还想不通吗?”

小小怔怔的抬头,有些吃力的说:“二哥……权势争斗,向来如此吗?”

我点头轻喟:“处在权力中心的人,一旦跌倒,自身难得好死,自不必说。更有一点却是至亲至爱往往也随之蒙难……大长公主之事,幸好只牵连了她公主府的旧人,若是照连坐法来算,受害的,就不止这两千之数了。”

小小打了个寒战,轻轻的,像是在问我,又像在自问:“戾民邓瑑一案,连坐者高达三万余人,那些人……那些人……”

戾民邓瑑,就是曾经的皇长子,他的案件因为涉及谋逆,起居志里的记录就更模糊了,小小会想到这里,倒令我有些意外。

其实皇长子邓瑑的谋逆,也算与大长公主一案的大清洗有关连,大概是他觉得受宠如长姐悦敏,都不免有这一日,他就更难保全了。所以在没有等到悦敏公主的赦免令,却等到她的死讯后,他就立即着手“自保”。

而在出了长女和长子的案子后,皇帝已经养成的骄奢胸怀就变得更加的暴虐,他自己耽于游乐,不理朝政,却对官员诸多猜忌疑虑,一旦有逆耳之言,便行枉杀,一时朝廷上无人进谏。本来就已经腐败的朝廷每况愈下,终至乱国。

“小弟,你现在接触的东西还少,还不知道‘责任’二字的真正含义。等以后你长大了,就会知道虽说国家统治离不了血腥镇压,但暴戾恣睢,肆意诛连无辜百姓,却是自取灭亡。我说这话,你现在是听不进去的,但盼你能放在心上,有时也想一想。”

小小沉默不语,我留着时间与空间让他慢慢地思考消化,回头看到被我支得远远的司衙亲随一脸焦急,一副既想上来说话,又怕挨骂的样子,赶紧对他微笑,待他走上前来,才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事?”

那亲随心急火燎,强捺着恭恭敬敬的回答:“小人名卢广京,大人,午膳时间到了,众官都在等您开宴,为您接风洗尘,请您移驾。”

当官的,就免不了这些宴会应酬。只是不知城北现在这样紧急的窘迫的情况,是谁主持的这个宴会。

这个接风宴比起太平时间来,设宴要掌握的分寸就更难了。置办得不够丰厚吧,怕我怪罪他们轻慢;置办得丰厚了吧,又与城北的现况相背,也怕会得罪。

卢广京见我沉吟不语,便有几分焦急,忙道:“大人,这接风宴是城北司衙上上下下数百官员的一片心意,您初来城北,除去在官衙与民间走动外,也应与……也应……”

他心里着急,说话就有些失了分寸,赶紧硬生生的转了个弯:“宴席之中,可以见到众官员与官衙里截然不同的品性,那也是十分有趣的事。”

我微微一笑道:“我初来城北,不应拂了众官员的意,让他们心冷,导致日后行政,上下猜忌疑心,多有拖沓,这才是你想告诉我的为官之道吧?”

卢广京吓了一跳,赶紧道:“不敢不敢!”F7847AA078谁责沉:)授权转载 惘然【ann77.】

我拍拍他的肩膀,正色道:“这种直言相谏,提醒厉害的苦心,我感激得很。日后但有相似境况,我或有虑事不周之处,你不妨直言。”

卢广京一怔,眼中有抹喜色,脸上的神情也稍微放松了些,他赶紧低下头去:“大人,城北疫情紧急,小人真盼您能早日寻得良方,解除城北之厄。”

他这番话语出自肺腑,比起城北那群官员来诚意不知重了多少,听得我心里一沉,脸上却绽开笑颜:“你放心,我带来了六道门里最杰出的大夫,有他在,城北疫病定能得治。城北之厄,困不在此。要紧的是上下齐心,政令畅通,已病的人能够得到救治,未病的,能够正确的防护。”

这番话,我也是出自肺腑。自古以来,论到天灾造成的损失,是怎么也比不得人祸的危害。城北之疫有了管鬼祖的襄助,我最怕的,不是疫病凶猛,而是官吏轻慢政务,造成根本不必要的损失。

卢广京闻言一喜,旋即目中忧色上浮,低声道:“大人能够一眼看穿城北的弊病所在,实是百姓之福。”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对彼此算是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接风宴就设在司衙对面一条街的公衙食堂,也不知掌厨的师傅是哪方高手,隔着条街,就闻到了浓郁菜香。

“主持接风宴的,是哪一位?”

卢文京回答:“因为疫情紧急,七分衙只有刑衙司最闲,所以接风宴由刑衙司的提刑官雷律方大人主持。”

与酒菜浓郁的香气传出来的热烈气氛绝不相符的,就是静候我入席的大小官员的脸色。

因为我的迟到,等候我的大小官员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心里不安,表现在脸上,就使他们的笑脸更形谄媚卑谦。

我大踏步走上前去,用热烈的语调跟他们寒喧客套,一阵说笑,众官礼让我入席,我回头看了小小和远远跟着的元族护卫一眼,微微沉吟,不知该如何安置他们。

小小现在的“身份”,在众官云集的时候,是不能和我同桌的。但若使他和元族护卫同桌,那就更不妥当了。

我只是轻轻的一眼,主持接风宴的雷律方就立即招来一名师爷打扮的文人,吩咐他将文职官员和武士分桌而坐。

昆仑习俗,崇敬鬼神,认为食物代表福气瑞兆,如果不是多年相交,特别亲厚,上位者绝不与下位者同桌分食。一般的宴会之上,只有身份相当的人才同坐一桌。而且对地位尊卑不同的人桌上的菜式,都有不同的制式规定,不得逾越。

城北司衙府台一职,虽然辖区不大,但地属王畿,治下民众,品阶却很高,位列五品。按照制式,可得十三道菜,两盅酒,因为我初来乍到,在这宴会里独据首席。

这样的规制,充满了官僚气息和阶段不平,令人从心里反感,却又不能不入乡随俗。

雷律方虽然见机得快,脸部表情却远不如郭倥等人丰富,想是性格有些刚硬。

“大人,因城北疫事,物资匮乏,置办的宴席未能完全按照规制办理,请大人恕罪。”

我一眼看过去,里面十三道菜,果然少了正常的新官接任宴洗尘宴上那取吉瑞之气的“独占鳌头”和“余庆高升”两道必备主菜。余下的十一道菜,也看得出偷工减料的地方。

宴席菜色不足,与人无尤,纯粹是因为禁市和瘟疫的客观条件所制。正常的情况,就应该有人来替雷律方说句公道话,把这话题揭过。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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