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闻听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辩驳,“媳妇冤枉,媳妇儿一向与王氏和睦共处,不曾说过大话红过脸,不知皇额娘这话从何而来?或许是哪个丫头传话传错了,媳妇儿最近根本没有找过王氏问话,老佛爷明察。”
老佛爷一辈子在皇宫里度过,德妃的话听起来漏洞百出,老佛爷也不指出,只是语重心长的劝说德妃。
“王氏虽然出身低,到底是生了儿子的后宫,是皇帝的女人,与皇家也有功劳,我们不可做得太过,要与人留得三分面,日后好见面。哀家已经跟皇上商量了,要给几位有生养的后宫以应有的名分。你们同是皇帝的女人,今后要和睦相处,共同襄助皇帝才是正理。
哀家也乏了,你且去吧,记得我说的话。”
德妃痛哭流涕,磕头而去。
走出慈宁宫,德妃回头定定的看了慈宁宫门一眼,转身款款而去,脸色依然平静,眼神却是越来越凛冽。让人望而生畏。
倘若此时有人看见了她的眼神,对于四阿哥是否她的亲生儿子,就不会再生怀疑。
她那眼神的凛冽与四阿哥眼里的冷冽如出一辙,一般无二。
夺人魂魄。
德妃离开,十八阿哥跪下给老佛磕三响头,声音有些哽咽,”孙儿谢谢老佛爷。“
老佛爷拍拍十八叹气,“哀家也只能做到这里,毕竟他是后宫四妃之一,管理后宫是他的职责,回头叫你额娘远着她些,原本今年准备册封一批后宫,谁知,唉,不说啦。
说说你十三哥吧,他好不好?”
十八阿哥摇头又点头。
老佛爷自己点点头,“怎么会好呢?他那样洒脱的性子,那样高傲的孩子,如何甘心沦为笼中鸟,阶下囚。”
老佛爷喃喃自语,忽然退下手上紫檀手串佛珠,“十八啊,代皇阿奶去看看他,把这个交给他,就说皇阿奶惦记他,祝福他,要他快快乐乐的,健健康康得回来看望皇阿奶。也去看看你十哥,告诉他,皇阿奶生气了,叫他好好反思,想通了再来见皇阿奶,想不通就别来了。”
十八阿哥辞别老佛爷,先去见了自己额娘,既然额娘没有说破,十八阿哥便也不点穿,免得母亲尴尬。只是搂着额娘胳膊撒娇腻歪,满脸堆笑逗母亲开心。
想起她孤零零的跪在永和宫里的惨景,泪滴从心底滑过,生疼生疼。
走出母亲居所,十八阿哥拍拍自己脸颊,心中惨伤,满脸微笑,这可是个幸苦活儿,小十八脸都笑酸了。
回到乾清宫,十八阿哥第一次见到了传说里的和嫔。
和嫔其人,十八听说几年了,以为应该有些岁数了,谁知就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美眉,跟现代的若楠一边大小,尖尖的下巴,杏仁眼,翘鼻头,白皮肤,一笑唇边两个小酒窝,明眸善睐。
十八见她就如见到自己额娘的年轻版。只她比自己额娘多了俩酒窝。
十八阿哥给康熙老爹磕头见礼。再给和嫔低头拱手行了子礼,“母妃吉祥!”
和嫔站在康熙身边,抿嘴一笑,手帕甩一甩,“十八阿哥免礼。”
见和嫔在,十八阿哥低头弓腰,后退着告辞,前所未有的规矩。
落荒而逃的十八阿哥,刚出门听见康熙乐呵的笑声。
十八阿哥心里撇嘴,知道老爹是在在笑话自己,十八阿哥怕女人,宫中尽人皆知。
真是,老爹竟然联合小老婆欺负自己,也忒不厚道了。
李德全也是,既然和嫔在就不该让自己请见。
十八阿哥原本准备跟康熙诉诉额娘委屈,谁知却被老爹戏耍。
十八倍感憋屈,顿时愤愤不平了。
愤愤不平也只能复议而已:一群腹黑。
倍感憋屈的十八阿哥转身去了宗人府。
十三阿哥已经用了晚餐,就着炭火歪着身子看书,品茶。见了十八阿哥有些吃惊,忙忙的替十八阿哥脱了银狐大氅,抖落的雪花挂起来。又去忙着去给十八阿哥泡茶。
十八阿哥气呼呼的端起十三阿哥茶杯,猛喝几口,蹬掉鞋子,躺在炕上装死去了。
十三阿哥泡好茶,却见十八阿哥这般德行,知道他或许受了气,或许累着了,只是十八不说,他也不问,只是拉了棉被给十八阿哥盖上,只留两只胳膊在外面,自己依然歪靠了身子,就着窗户的光亮看出。就连翻书也是轻轻的,缓缓地,生恐吵着小十八。
十八阿哥初时只是闭目假寐,谁知后来真的睡熟了。
十三阿哥一边看书,一边照看小十八,见他蹬掉被子便给他扯一扯,盖一盖。
兄弟两个,一个安静的看书,一个憨憨甜睡,时间如水,从指间睡梦中溜走。
等到王敦实掐着时间来叫十八阿哥之时,那家伙还睡得呼呼地。十三阿哥本不愿意叫醒他,又怕他耽搁明天上书房,只得狠心推醒十八阿哥。
“十八弟,十八弟,小十八?醒来啦,宫门要下匙了,再不回就来不及了。”
十八阿哥迷迷糊糊被推醒,迷迷糊糊靠着十三阿哥继续打盹,任凭十三阿哥替他披上大氅,带上暖帽,拢好狐皮围脖,然后半拉半抱送出院门。
出了院门,冷风一激,十八阿哥顿时清醒许多,此时方才想起,自己今日所为何来,老佛爷的差事忘完了。
十哥是看不成了,下次吧.
慌忙撸下手串递给十三阿哥,“差点忘了,这是皇阿奶让我带给你佛珠手串,说叫你好好的回去见她。”
停一停,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对不起阿十三哥,原本是来陪你说说话,竟然睡着了,你也是的,干吗不早点叫醒我,我们也好说说话。哦,还忘了告诉你,十哥也被关了,他打了四哥,被皇阿玛圈禁半年。”
十三阿哥闻听四阿哥受伤,心下焦急,“四哥被打,严不严重?”
十八阿哥怕她吓着,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只不过成了狗熊眼了,只影响皮像,不影响健康。他还赚大发了,皇阿玛发话了,四哥再也不用挨门挨户要账了。
哎呀,不说这些了。
我最近估计来不了了,我要抽空去看看四哥,也要准备些年仪孝经老佛爷额娘。估摸着要等彩服日才能再看来看你了,十三哥你多保重啊,万一这期间,十三哥有事,就让王敦实去寻小李子,小李子为了给我等门,跟把门侍卫都混成兄弟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十三哥,你喜欢什么,告诉弟弟,我一准给你陶摸来。”
十三阿哥挥挥手,“人来就好了,代问四哥四嫂好,告诉皇阿奶,皇,皇阿玛,我会好好的。”
“哎,弟弟记下了!”
传声筒
年关近了,十八阿哥想着自己一年年大了,不能再像从前,只收礼物不付出,额娘为了自己兄弟受尽委屈,也要好好备份年仪孝敬才是。四嫂与老佛爷处也要备份年仪,皇阿玛四哥那些也要有所表示,摸摸怀里的钞票,足足三千两,准备几份寻常礼品,想是够了。
抽空去了琉璃厂,一眼看上两尊送子观音,端的爱人。
一尊和田玉观音,三尺来高,一尺方圆,通体洁白,恰在观音嘴唇,与手持莲花花蕾出一点自然绯红,坐下莲台点点翠,恰似莲叶浮水面,巧夺天工,煞是好看。
墨玉观音又有不同,那嘴唇,莲花却是金色。
问了价钱,却不是十八阿哥所能承受,他身上银两,就买一尊玉佛,也是买不来。
十八阿哥顿时有一种土老冒进城的感觉。只好问那老板,有无名人字画之类,在十八阿哥想来,字画再好,也不会上万,应该买得起一二张了。
老板连连点头,说有王羲之《快雪时晴帖》。
十八看时,那贴已经发黄,想来年代久远,内容是把熟悉,只不知是否真迹。
询问价格,却要千两银钱。十八拢共三千银子,只能望贴兴叹了。
心想,得勒,玉器字画买不起,咱买别的吧,反正额娘四嫂他们也不会挑自己的理儿。
十八阿哥转而去看瓷器,倒真看上两只笔洗。
一只青花,一直古铜。
老板胡吹这青花是宋朝的,这古铜是周朝时期遗物,据说是武王所有,价值千两银子。
武王?
十八阿哥笑笑。
他其实喜欢青花瓷的,似乎听过,青花瓷是清朝才盛行的,他也不懂真假,直盯盯看着老板,老板伸手要跟十八阿哥谈价,就是笼着袖子比划,十八阿哥退后一步,伸出一个手指头摇摇。
“青花瓷前朝也有?真是武王笔洗?你就蒙人吧?爷就这个价,你买是不买吧?”
老板变色,“小爷,您也砍得忒狠了。”
“不买拉倒,我转别家。”十八阿哥转身就走,迎面碰上九阿哥。
“哟,十八弟呀,这是看上什么啦?别走呀,哥哥买给你。权当压岁钱。”
迎面碰上财神爷,十八阿哥笑眯眼。
“这是九哥铺子?”
“嗯,十八弟要什么自己挑就是了,别替哥哥心疼银子。”
“看九哥说的,我岂是那样贪心之人,既然九哥这般豪气,弟弟也就不客气了。”
“千万甭客气,九哥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十八阿哥恨他气病康熙,今天他自己送上门来,决定狠狠宰他一笔,让他知道什么心疼。
“好咧,老板,这个,《快雪时晴帖》,给我收起来。
这个,青花瓷的笔洗,笔筒,笔山,端砚,配一套。
这种黄铜笔洗,笔筒,笔山,端砚配成一套。
还有,这座汉白玉的观音,不是,是那尊三尺高的大的,对,就是这个。
还有,那座大的,哎,就着这尊墨玉代金的观音。”
十八阿哥见九阿哥脸色渐渐变了,心里暗笑,眼睛梭子似的在铺子里逡巡。
忽然看见两对鸡血玉镯,回头看看九阿哥,那家伙嘴角只抽抽,鸡血玉镯可谓价值连城,是为一寸鸡血一寸金,且鸡血石辟邪纳福,养颜排毒,可谓玉中珍品。
如果买了送给额娘四嫂,额娘四嫂定会高兴。
十八阿哥喜滋滋的把两只锦盒抓在手里,“还有这个!好了,就这些了。”
回头看着九阿哥笑,“九哥,这不算多吧?在九哥连根寒毛也算不上吧!”
掌柜牙齿只漏风,抽着冷气。
“乖乖,今天倒了血霉了,好几万两银子呀,待会儿九爷还不得拿我出气呀。”
他抹抹冷汗,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刚到的一批真迹、珍品还没上柜,不然,唉!
倒霉呀!
碰上这位强盗爷!
那汉白玉、墨玉观音、鸡血玉镯、可谓是镇店之宝。九阿哥面对一堆宝贝,心里疼了碗大一个窟窿。脸上还要扯个笑脸,“不算多,喜欢的话,十八弟去继续挑来。”
十八阿哥笑得一片灿烂。
“谢谢九哥,我一向不贪心,不挑了,回见了,九哥,多谢多谢。”
九阿哥今天与十八阿哥遇见,并非碰巧,他是有事相求,跟着十八脚步来,岂能亏了血本还办不成事儿。
他伸手一拦小十八,“十八弟急什么,左不过无事,哥哥请你喝茶。”
十八阿哥看看九阿哥,九阿哥跟十阿哥不同,向来不愿意跟十八一般小阿哥套近乎。今天屈尊降贵屈就,十八阿哥大概猜到他所为何来。
四阿哥眼线无处不在,十八阿哥不想造成误会,洒脱的笑笑,“九哥有话但说无妨。喝茶就不必了,弟弟今天另有要事,回得晚了,皇阿玛骂人可不好办了。”
康熙的骂人功夫,九阿哥知之甚详,体会颇深。
九阿哥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灾星儿,的确,若让皇阿玛知道,谁跟自己火热,谁就得倒霉。
他以为十八阿哥是怕牵连,其实十八阿哥恨他多过怕,不过不是怕康熙,而是怕四阿哥误会。
九阿哥见十八阿哥态度坚决,他是求人办事,也就不好用强。
点头说道,“那好,哥哥想烦十八弟,帮忙捎些东西进去给你十哥,你十哥一向待你不错,想必你不会拒绝吧。”
这京里还有财神九王爷办不成的事情?
十八阿哥有些狐疑。
“雅尔江阿连九哥的面子也不给?他倒颇尽忠职守。”
九阿哥撇嘴。
“他尽忠个屁,不过这次皇阿玛话说得死了,他害怕了,他几时厌恶过银子。”
想着老佛爷也有叫自己去看十阿哥,自己也应当去看看十阿哥这个不错的哥哥,它虽然犯横打了四阿哥,可是他一向对自己不错,那次收拾年羹尧,也是他力挺自己。
反正是看,何不做个顺手人情,十八阿哥遂点点头。
“我原准备去看看十哥,你明天收拾好东西,晌午过后让人候着,我一准送到十哥手上。”
九阿哥露齿一笑,拱拱手赞道。
“还是老十有眼力,他老喜欢把你十八弟挂在嘴边,你果然是不错,比有些人强多了。”
回身笑嘻嘻的骂他的掌柜,“愣着做什么,还不帮你十八爷把东西搬上车,等着挨揍啊!”
他心里似乎很高兴,连带看小李子也顺眼了。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票来,“来,小子,赏你买果子吃。”
小李子嘴里说着谢谢,却不伸手接那银票,眼睛直飘着十八阿哥。
小十八笑一笑,他方收下。
九阿哥眼里添了一丝佩服,小小年纪看似全无章法,竟然□的身边奴才这般规矩,十四弟真是小瞧他了,以为人只会恃宠生娇。
当晚回宫,小十八就喜滋滋去了储秀宫,向额娘献宝去了。
“额娘,看儿子掏摸什么宝贝了,鸡血玉镯!儿子听说呀,带了鸡血玉镯,可以排毒养颜,永葆青春。额娘你戴了保管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漂亮。”
王氏高兴的泪眼花花的,“又胡说,额娘就快做奶奶了,还年轻什么?你们兄弟好,额娘就好。”
十八阿哥拽着额娘胳膊到镜子前比划,“您看,您看,刚带上,额娘您就精神多了,连夜红润了,眼睛也越发亮了,头发黑了,嘴唇红了,是不是?是不是?额娘?”
看着人来疯的儿子,王氏抿嘴浅笑,“是是是,我儿说的都对。额娘只要见到我的幺儿,就高兴,就年轻了。”
回头,十八阿哥又去请见康熙,“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康熙抬眼见十八阿哥放在一旁的东西问,“哦,你手上是什么?”
十八阿哥显摆的高举古铜笔洗,“儿臣送给皇阿玛的礼物。”
康熙饶有兴趣的招手,“哦,朕也有礼物?拿来看看。”
呈上礼物,十八阿哥开始鼓吹,“皇阿玛,你不知道吧,这可是好东西,据说是周武王所有,价值连城哟。”
康熙用指头弹弹,笑得促狭,“花了多少银子?你买得起古董?”
十八阿哥知道康熙火眼金星,依然故作神秘靠近康熙,悄悄低语,“一分银子没花,我扼来的。”
康熙若有所思,“你扼谁的?”
十八阿哥笑嘻嘻的哼哼唧唧,“我们说好了,您不生气我才说。”
“说说,朕不生气!”
“九哥不是那天气着您了。”
“嗯,怎么?”
“九哥不是在琉璃厂有个铺子嘛?”
“恩,朕知道,接着怎样?”
“儿臣今天去琉璃厂淘换东西,刚好不巧,我看上他铺子的东西,买不起,跟掌柜翻了船,迎面碰上九哥,九哥大方,让我自己挑东西,儿臣一想啊,九哥他赚银子忒高兴啊,却偏偏惹得皇阿玛您不高兴了,儿臣就想,他不就喜欢银子吗,非得要狠狠敲他一笔银子不可,儿臣我也让他心痛心痛,尝尝滋味。给皇阿玛报仇。”
“哦,后来怎样?”
“后来,九哥脸色白了红,红了紫,扯着嘴角只抽抽,嘿嘿嘿,皇阿玛您高兴不?”
康熙笑笑,“高兴,你都要他些什么?”
“儿臣给老佛爷要了尊墨玉的观音,老佛爷曾经说过,他就差一尊墨玉的观音了。
给我额娘也要尊汉白玉的观音,我额娘整天念叨,十五嫂十六嫂两个,怎么还没动静呀?要拜拜观音就好了,只可惜,额娘那个送子观音太小了,一直拜拜都不灵,我就替额娘淘换个大的。明年应该会灵验吧。
除了您这个古铜笔洗,儿臣要一套青花瓷的,准备送给四哥。”
“哦,你四哥也有?”
“嗯,四哥不是挨了打吗?儿臣想安慰安慰他。四哥之前,为儿臣操心不少,儿臣想要感谢感谢他。”
康熙对小十八勾勾指头,“你现在就去你四哥府里,把这周武王的笔洗也给你四哥,就说是朕赏他的。”
“好咧,哦,嗻,儿臣遵旨。”
十八阿哥虽然不理解康熙因何如此,但是东西送出手,就是康熙的了,他爱咋的就咋的。
临告别之时,小十八忽然想起十阿哥的事情,“皇阿玛,皇祖母叫儿臣代替她去骂那十阿哥一顿,因为皇阿玛不许人探视十哥,儿臣碍着没去,您看呢?”
“去,明天就去骂!”
“嗻,皇阿玛万岁万万岁!”
隔天就是彩服日,皇子放假。
想着之前朝堂舌战年羹尧,也不知四哥生没生自己气,乘着现在他养病在家,正好去探视病情,顺便去送年礼。
十八阿哥先去了后院四福晋的主院,四阿哥那人阴晴不定,十八阿哥觉得还是先去四嫂那里摸摸情况保险些。
去时,四福晋拟定各家年仪清单,见十八阿哥?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