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罗遥想起孩子,心中忧急而坚强起来。
他急切地站起身,向着光亮处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转身望着站立在黑暗中的父皇,还有黑河对岸那看不清容颜的母亲。
他突然跪了下来,冲着父母二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迦罗坤雅慈爱而笑,对他挥了挥手:“去吧。快去吧。”
迦罗遥忍着热泪转过身,向着光亮处跑去,但却突然发觉自己双腿沉重,一步都迈不出去。
他大惊失色,猛然忆起自己双腿瘫痪,如何能走路奔跑来着?
这么一想,登时冷汗直流。
不!不行!他要回去!他要回去啊!
他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他不能留在这里。他要回去生下孩子!
他心中忧急如焚,奋力挣扎,却迟迟无法摆脱桎梏。忽觉一阵巨大的推力从后袭来,好似被人推了一把,身体身不由己地向光亮处扑了过去。
遥远的身后,隐隐传来父皇母后温柔的声音,但却听不清楚了。
十七
迦罗遥恍恍惚惚地醒来,腹中的剧痛再次唤回他的神智。他隐约听见屏风外子荷失控的声音。
“这可怎么办?王爷已经这样了,清瞳又生死不明……这可怎么办好?”
“子荷,冷静点!子墨现在还在寻找清瞳的踪迹,是生是死定会有个结果。现在还是王爷的事要紧,你先静下心来。”
那不是高虎吗?他怎会在这里?我不是派他去西凉了吗?
迦罗遥昏昏沉沉地想,突然心底一惊,清明起来。
卓凌风对屏风外的事漠不关心,正在一心一意地为王爷施针。突觉王爷微微一动,抬眼看去,见摄政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双眸倦怠,却坚定清亮地注视着自己。
卓凌风大喜叫道:“王爷,您醒了!”
屏风外的对话戛然而止。
“叫……子荷进来……”
迦罗遥声音低哑而无力,但却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气势。
未等卓凌风应声,子荷已经转过屏风,飞奔进来。
“王爷……”
迦罗遥见他面色苍白,双目微红,却没说什么,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过来扶起自己。
子荷连忙过去,将他半扶半抱起来。
迦罗遥垂眼看着自己的腹部,见原本隆起的肚腹已经下移很多,整个肚皮都压在了最下端,呈现出一种梨子般诡异的形状。
他知道孩子已经临近出生,只是卡在自己骨盆处不能移动。只是这样被子荷半抱起来,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孩子的头颅好似巨大的堵塞物,紧紧卡在他双胯之间,有种快要被撕裂、胀裂、碎裂开的痛楚。
“卓大夫,我们再试一次。无论如何……”迦罗遥猛然顿住,浑身僵硬,双手抓紧身下床褥。
待咬牙忍过这波阵痛,他冷汗涔涔地续道:“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
“王爷──”子荷痛叫一声。
迦罗遥轻轻摇了摇头,无力而坚定地道:“我不会放弃……但必须、必须保住孩子!这是命令……呃、啊──”
他猛然扬起头,向后挺去,圆隆的腹部再次暴烈地挣扎起来。
卓凌风大叫:“就是现在!快!快!”
“啊、啊──”
“王爷,用力!快用力推!”
迦罗遥咬紧牙关,脸颊憋得通红,整个人好似弹簧一样弹起,竟挣脱了子荷的扶持,自己挺身坐了起来。
子荷大吃一惊,只见王爷竟猛然抓住了束套双腿的巾环,不顾臃肿粗圆的肚子,整个身体曲在一起,双肘甚至贴到了膝盖上。
“啊──”
迦罗遥长长地大吼一声,自虐一般以这种极为不可思议的姿势挤压着腹部。
蜷缩的身体大大加重了腹部的压力,胯间传来一股剧烈的撕痛之感,卡在骨盆处的胎儿,终于艰涩而缓慢地被推挤了出来。
卓凌风见机不可失,立即伸手进迦罗遥早已大开的后|岤,扶住孩子的头,向外慢慢拉扯。
稀少的羊水混着血水汩汩溢出,迦罗遥用力拽着巾环,窝曲起身子,似乎想将自己折断般,忍受着这巨大的痛楚。
“唔啊──”
“呜哇……呜哇……”
孩子终于被拖了出来。几乎在被拖出的刹那,孩子便迫不及待地发出了细小,但却让人安心的哭声。
“王爷,该喝药了。”
迦罗遥侧躺在床上,搂着身旁的孩子看着。他的神色沉重,但眸底却流露出对孩子浓浓的怜爱之情。
“嗯。”迦罗遥接过药碗,一口仰尽,将药碗递了回去。
他刚生产完,下身伤口严重,几乎不能着床,只能这样侧卧着。而且因为暗双生子,产道便是后|岤,所以产后只能喝些流质的食物。
好在他身为当朝摄政王,此次出京带了不少珍贵稀少的大补之物,兼之内力深厚,因此第二天便恢复了力气,精神也好转许多。
子荷忐忑不安地看着王爷,想起前日凌晨王爷生产时他与高虎的对话,不知当时从昏迷中醒来的王爷听到了没有?
当日迦罗遥产后脱力,下身又流血不止。都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便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他让子荷抱来孩子,放在身边,一看就是一上午。
这孩子也乖,可能早上吃得饱了,一直也没醒,抿着小嘴呼呼睡着。
迦罗遥给她掖了掖裹得严实的小被褥,低声吩咐道:“让高虎进来。”
子荷脸色一变,颤道:“是。”
王爷果然知道了……
高虎走进内室。寝室中点着清淡安神的熏香,已不见了当日生产时的血腥和恐惧,但高虎不知为何,还是感觉冷汗涔涔。
“王爷。”他在榻前跪下。
迦罗遥淡淡道:“说。”
高虎抖了一下,斟酌片刻,低声道:“六日前夏国再次夜间突袭,王将军率军抵抗,但沙兰河上忽然燃起了大火。原来夏军前一阵突袭时使用的浮木、栈桥,都已涂上了厚厚的松油。那些浮木留在河面上,大火一燃,登时融化了冰层。我军没有防备……损失惨重。”
“继续!”
“与此同时,夏国人不知如何掘开了西面矿山的密道,从密道中转出一队军队,从后袭击西凉城。王将军被前后夹击,奋力反抗,最后战死……沙场。”高虎顿了顿,咬牙道:“白清瞳也失踪于沙兰河中。目前生死不明,子墨还在沿岸寻找。”
迦罗遥闭了闭眼,原本拍抚婴儿的手不由加大了力气。孩子被他弄醒,登时大哭起来。
迦罗遥愣愣地看着嚎啕大哭的婴儿,却没什么反应。
高虎忐忑不安地跪在床前,见小郡主哭了半天,王爷却置之不理,自己都有些心疼,过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小声道:“王爷,小郡主……”
迦罗遥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脸,忽然低低叹息一声,声音微不可察:“为何是个女儿……”
孩子让子荷抱了下去。迦罗遥倦怠地躺在床上,双眸没有焦距般地盯着某处发呆。
高虎一直垂头站在一旁,没有王爷的命令,他一动不动,好似木头桩子一般。
过了良久,迦罗遥终于出声:“你再派些人去西凉寻找白清瞳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王将军那里……”迦罗遥闭了闭眼,心中一阵难过,似乎疲倦不堪,顿了半晌,道:“让子荷准备一下,我们立即返京。”
高虎惊叫:“王爷!”
他便是再不明白,也知刚刚生产不久的人不宜挪动,也不能见风,有诸多的规矩。可是王爷刚刚生产的第二天,便要起程返京,又是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
他急切地想再说什么,迦罗遥却不容他多说,淡淡道:“本王累了。你下去吧。”
高虎无言地张张嘴,只好退了出去。
迦罗遥不顾众人劝阻,第二天便启程赶回京城。
他不得不这么做。王崇勉此次战败身亡,京里必有大的动作。王家虽然一直低调,但皇帝已经亲政,定少不了要打压王家,此次正是一个大好时机。
王崇勉是迦罗遥的亲舅舅,与他感情深厚。此次王崇勉战死沙场,对迦罗遥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皇帝肯定会对战败之事大怒,借机对王家出手,迦罗遥于情于理都不能置之不理。何况他出京之事乃是秘密,若是此时他不出头,定会惹人怀疑。
因此迦罗遥不得不放弃去西凉寻找白清瞳的念头,压下心头的担忧,拖着产后未愈的身子往京城赶。
“哇哇……”
迦罗遥听见孩子的哭声,皱了皱眉,睁开眼唤道:“子荷。去问问奶娘,孩子为何一直哭?”
“是。”
子荷跳下马车,展开轻功跃上后面的马车。过了片刻回来道:“奶娘说小郡主一切安好。可能是一路颠簸,睡不好觉,这才哭闹不休。”
迦罗遥叹了口气:“把孩子抱过来吧。”
他的马车虽然外表普通,但内里却是经过特殊加工的,十分平稳舒适。他没想过要这么快赶回京城,因怕影响他休息,孩子一直与奶娘在后面那辆马车中。那辆马车是在汾州匆匆置备的,毕竟比不过自己这辆。
子荷将孩子抱了过来,迦罗遥小心翼翼地接到怀里。
他半躺在马车的软榻上,对抱孩子没什么经验,女儿到了他怀里还是不舒服地哭闹着。
迦罗遥皱了皱眉,耐心地哄了哄,却见她没有止哭的打算,不由略带烦意地道:“不要哭了!”
子荷知道王爷得知西凉的消息后一直心情不好,可小郡主刚出生没多久,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忙道:“王爷,还是我来吧。”
迦罗遥将孩子递给他,然后转过脸去不再看。
子荷手法熟练,没多久就将小郡主哄睡了。他望着孩子娇嫩的小脸,不由感叹这孩子虽是郡主之尊,但刚出生就要奔波千里,也实在可怜。
“王爷……您不喜欢小郡主?”他这些日子见迦罗遥对孩子不冷不热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迦罗遥好似被刺中心事,抬眼扫了他一眼。不过子荷毕竟是他心腹,伺候了他十多年,二人情谊亦主亦友,所以还是答道:“没有。”
子荷小声道:“那您……是嫌小郡主是个女儿?”
迦罗遥沉默不语。
“王爷,小郡主毕竟是您的亲骨肉啊。也是……他的孩子。”
迦罗遥心中一痛,脸色有些苍白,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用说了,我只是心里有些烦……唉,把孩子放我身边睡吧,你抱着她也很辛苦。”
子荷见王爷松动,赶紧将孩子放到他身边。
迦罗遥将孩子往自己身边拢了拢,神色之间还是带着无限怜爱的。
子荷趁机道:“王爷,还有几日便到京城了。您要不要给小郡主起个名字?”
迦罗遥一愣,道:“还没满月,不着急。”
“王爷,都说孩子有个||乳|名好养活。小郡主身分尊贵,自然不怕妖邪入侵,不过女儿娇贵,还是先起个||乳|名好。”子荷心里明白,王爷不想给孩子起名字,大概是想将这个权力留给白清瞳。
可是已经半个多月了,西凉城那边还是没有消息,谁知白清瞳是否……还在。王爷就算抱着这份希望,也不能让小郡主无名无分地养活啊。
迦罗遥心中一痛,想起白清瞳拟了几十个名字,有男孩有女孩的,但挑来挑去,哪个都不十分满意,结果到最后也没定下来。后来白清瞳说,等亲眼看见咱们的宝宝后再定吧,到时让宝宝自己选个名字。
那时只是笑谈,谁知现在……
迦罗遥按了按胸口,哑声道:“那就先叫梦儿吧。”
他想起生产时自己做得清瞳落水的梦,也许就是个警示。还有自己昏迷之际所去的那个地方,仍然历历在目。
这些梦他记得清晰,各种念头纷纷扰来,索性就让女儿先叫“梦儿”吧。等瞳回来,再给她起个好名字。
瞳……他还能回来吗?
迦罗遥心尖一痛,好似被刺了一刀。
他不敢再想,连忙低头去看女儿,见半个多月来孩子的小脸已经长开些,圆圆嫩嫩的,颇有几分白清瞳的影子。
迦罗遥描了描孩子的眉眼,心中默道:梦儿梦儿,但愿你长得多像你父亲些……
迦罗遥偷偷回到京城,此时京里已经变天了。
皇帝刚刚大婚,新封的皇后正是王崇勉的孙女王婉儿。许是看在新后的面子上,迦罗宇并未怎么为难王家,只是调任王崇勉的长子王绪之立即奔赴西凉,为其父戴罪立功。但王家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各方面的压制,相关人员贬职的贬职,调任的调任。
迦罗遥了解到情况,心里安心不少,对于自己的一些势力受到的打压,反而不太在意。
他花费了两个多月时间,将各方势力打点妥当,立即给皇上写了封奏折,说自己因为腿伤恶化、身体不佳等原因,想离开京城,回遥京属地去。
这份奏折一呈上,立时引来各方不同的反应。迦罗遥却都顾不了了。他见京里的形势稳定,暂时没有需要他的地方,而且皇帝已经亲政,自己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也是保护自己直系属下的最好办法,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
何况……白清瞳一直没有消息,他怎能安心留在京城?多年来,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早已让他操够了心,此时他只盼望有朝一日能与白清瞳再度聚首。
匡啷──
小皇帝迦罗宇摔碎了宫中珍贵的百年白瓷。他大发雷霆,一通猛砸。
皇叔还是走了!皇叔居然不顾自己的苦苦挽留,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而且那些可恶的老臣们还都劝他放摄政王走,不许皇叔留在京城。
可恶!真真可恶!
迦罗宇心中的郁卒无法言语。
若不是看在皇叔的面子上,他怎会娶王婉儿?他怎会对王家手下留情?他怎会……将白清瞳的私生女封为皇叔的郡主?
那遥西郡主虽然才几个月大,但眉眼鼻嘴,分明都是白清瞳的影子,当他认不出来吗?
皇叔只喜欢男子,自然不会生儿育女。这遥西郡主肯定是白清瞳不知和外面哪个野女人生的私生女,皇叔竟然还爱若亲生,认作自己的女儿,真是、真是……
迦罗宇其实心里有些烦乱,说不出自己到底气愤什么。白清瞳在外面和别的女子生了孩子,按说他该高兴才是,因为这样一来那家伙再也不能纠缠皇叔了。但是偏偏他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那个骄傲清贵、像阳光般坦率俊朗的少年,竟然做出这等失德之事,简直让他失望透顶。
不过想起白清瞳眼下下落不明,十之八九是……牺牲了。迦罗宇的心里再骂不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对已死之人,还是留些口德吧。
迦罗宇这样安慰自己,渐渐冷静下来。
“陛下,您还好吗?”
迦罗宇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皇后王婉儿竟已站在自己身边。
“朕没事。皇后没有被朕吓到吧?呵呵……”
快十六岁的迦罗宇,已经懂得如何在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陛下,臣妾听说人心头烦躁之时,当适当发泄,对身心都有好处。陛下虽然贵为万乘之尊,但也有烦恼之时。平凡百姓不高兴还要骂骂人,何况陛下呢?臣妾看来,只要能让陛下身心舒服,这些不算什么。”
迦罗宇听了大喜,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个皇后。
王婉儿也才十五岁,还未被这个深宫污染,而且王家多为武将,对儿女的教育自然也宽松些,因此王婉儿不像别的嫔妃那般死板温顺,只会说些规矩道理的大话。
而且王婉儿容貌秀雅,眉目间颇有几分迦罗遥的影子,这也是迦罗宇选中她做皇后的原因。
“皇后真是贤良体己。”迦罗宇握住王婉儿的手笑道。
王婉儿脸色一红,垂下头。这个角度看去,优美的下颔尤其与迦罗遥相像。
迦罗宇心头大动,对内监的宫侍道:“摆驾,朕今日留宿凤仪宫。”说着拉着新后的手,向皇后的寝殿走去。
转眼过了一年多。迦罗遥带着女儿回了遥西属地,却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命人沿着沙兰河搜索白清瞳的踪迹。
这日,沙兰河的分支曦水河畔二十多里外的一个小镇,来了户大户人家。
那户人家好似不仅十分有财,也十分有势,一来就买下了镇上最有钱的陈员外家的宅子。
要知道那是陈员外家的祖宅,历时三代六十余年,是镇上最大、最漂亮、最气派的宅邸。若不是有钱有势的人家,陈员外怎么可能出让祖宅呢。
镇子上的人都纷纷前来凑热闹,眼见那户新人家先驱使来的仆役们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拆掉了宅里的所有台阶和门坎。甚至连朱漆大门外的青石台阶,也硬生生砸了去。
这下可大大引起了镇上人们的好奇,越发关注起陈宅的情况。
这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兴奋地跑到镇尾的一家打铁铺子,叫道:“来啦来啦,陈宅新主今儿搬来啦。”
铺子里有个壮汉正汗流浃背地捶铁,抬眼见那个少年冲进来,憨厚的面容咧开一抹微笑。
“游小子,来找俺家阿童啊?”
“是啊。安大哥,肖大哥人呢?”
“进山啦。俺家那位身子不好,又快生了,阿童说去山里给他打点野味。一大早就走啦。”
“啊,肖大哥不在啊。我还想找他一起去看热闹呢。”少年有些失落。
“看啥热闹啊?你刚说谁来了?”
“就是陈宅那家嘛。那户新主今儿个搬来啦。”少年兴奋地手舞足蹈,比划道:“气派得不得了。光是丫鬟仆役就有二、三十人,马车上搬下来的东西足有三、四十箱,里面肯定都是金银珠宝。还有许多东西咱见都没见过。从早上搬到现在还没搬完呢。”
那大汉听得痴了,还未说话,里面的门帘掀开,一个大腹便便的双儿扶着肚子走了出来,道:“听起来可真是户大户人家,怎么会到咱们这么个小地方来安家?”
少年先打个招呼,道:“安家嫂子,你不知道,我听说那户家主身子不好,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调养。咱们这镇子虽小,却是块宝地。有风水师傅给他家家主算过,就是咱们这里好。所以才大老远从京城搬来的。”
“那户人家竟是从京城里来的?你怎么知道?”安大汉奇道。
少年得意地道:“他们一口子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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