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一口子京腔,和学堂的李夫子一模一样,一听就听出来啦。 对了安大哥,肖大哥啥时回来啊?”
“说不好,阿童带了不少干粮,说是进山打点好货。多则三五天,快的话也许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那我不打搅您和嫂子了。我先走了啊。”少年说完又风风火火地到别处去散播消息去了。
那双儿摇了摇头:“小游怎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难怪阿童总是催他读书。”
安大汉呵呵笑道:“已经好多了。以前小游和阿虎在镇子上游手好闲,专做偷鸡摸狗的事。阿童把他们收服后,现在都老老实实地跟着李夫子念书呢。”
那双儿捶了捶腰,瞪他一眼:“你也是。这刚开春,山里猛兽最多,你也不怕阿童一人进山遇到熊怎么办?”
大汉见他腰酸,赶紧过去扶他坐下,道:“莫担心。阿童机灵着呢。你忘了去年夏天他就打过一只熊么。而且这次他还带了咱家铺子里最快最锋利的刀,还有他上次给自己打的那些东西,不会有事。”
安大嫂这才安了安心。
肖童这次进山,果然一去就是三天。这一年多来,附近的山林早被他摸透了,布置了不少陷阱,打猎的手法也越来越熟练,每次进山都收获颇丰。
这次他猎到一只野猪,个头着实不小,一人背着有些吃力。但好在他年轻体壮,将野猪分解成几块,拖拖拉拉地还是能弄下山去。
他得意地背着野猪,哼着小曲,慢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忽然听见有人唤他。
“小哥!前面的小哥请等等。”
这深山老林,突然听见有人相唤,肖童疑惑地停下脚步,回头见一青年背着个竹篓,满身污泥划痕,狼狈地向他这边赶来。
“这位大哥,请问有什么事?”
那青年满头大汗,看着他激动地道:“我在山里迷了路,正愁找不到出路。小哥好心,麻烦给我指下路好吗?”
“你往哪儿走?”
“清泉镇。”
“好巧。”肖童咧嘴一笑,露出两颊的酒窝和洁白的牙齿,俊朗的面容十分灿烂。“我也是清泉镇的。正要回去,你同我一起走吧。”
那青年大喜,连连道:“多谢多谢。”
二人有个伴,出山之路也不觉得寂寞,便随意攀谈起来。
原来那青年姓卓,名凌风,是位大夫,随他家家主前两日刚搬到镇上来。因听说山里有稀有药草,便按捺不住,昨日自己背了竹篓上山来采。但他初来乍到,不熟山脉,竟迷了路,在山里困了一夜,今日又转了半晌,若不是遇到肖童,指不定还要困多久。
肖童听说他随家主刚搬来,便想到买下陈家祖宅的那户人家。随口一问,果然是。
他笑道:“你运气好,没遇到冬眠刚醒的熊。这时节,正是山里猛兽最多的时候。”
“是啊。果然如此。若卓某遇险倒没什么,只是家主身体不好,小姐也年幼体弱,到时镇上没有好大夫,可就糟糕了。”
“你医术很好?”
“呵呵,不是卓某自夸,我的医术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若不是我无心官场,在太医院混个职位也是手到擒来。”
肖童见他说得自信,又想到那样的大户人家,自然不会请一般的供奉,想必是有真本事的,便客气起来,道:“我家大嫂是个双儿,快要生产了。可是他一直身子不好,我和大哥都挺担心,不知卓先生闲暇之余,能否……”
卓凌风痛快地道:“医者父母心,这个没问题,举手之劳。卓某最擅长双科与妇科,待回了镇子,我给你大嫂看看去。”
肖童大喜,拍拍身后的野猪道:“刚猎的,新鲜着呢。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山里野味别有风味,待会儿下山给先生带去些,尝尝鲜。”
卓凌风与他甚为投缘,又见他相貌出众,言谈文雅,本有心结交,闻言哈哈一笑:“那就谢谢肖小哥了。”
二人说说笑笑下得山来,已十分熟稔。
卓凌风因担心自己一夜未归,家主担心,而且周身狼狈,要先回家梳洗一番,二人便约好第二天在镇尾的安家铁铺见。
肖童果然给他捎了一条猪腿,卓凌风美滋滋地捧走了。
《秋风缠》出书版第十八章
十八
第二天卓凌风果然如约而至,不仅给安家嫂子看了脉,留下安胎补气的方子,还带来了几样礼物。
“昨日阿童的野猪腿,我带回去给我家老爷和小姐做了炖肉,大家都赞不绝口。我家老爷说了,不能白得你东西,让我带了这几样礼物来回赠给你。”卓凌风说着,拿起东西来一一介绍。
肖童和安大汉都大吃一惊,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哪里需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原来那些礼物竟是百年人参两根、还元补气的灵丹一瓶、稀有晶铁一块、上等文房四宝一套,最奇怪的是,竟还有《兵阵奇书》、《诸国志》、和《山海经典》等几套精本书籍。
肖童道:“罗老爷实在太客气了。这些东西太贵重,还请卓先生收回去,就和罗老爷说心意我们领了。”
卓凌风道:“你们不要客气。这些东西在我家老爷眼里,都是极平常的。昨日的野猪腿虽然味美,但我家老爷主要是感谢阿童你心地善良,助我出山。不然我还不知在山里困多久,说不定现下已成了猛兽的果腹之肉。这等救命之恩,如何能不厚报?”
可是肖童无论如何不收这些大礼。
最后卓凌风急了,有些不高兴道:“你若执意如此,岂不是看不起我家老爷?看不起我家老爷,就是看不起卓某。既然这样,以后卓某便不好登门拜访了。”
肖童和安大汉都愣住。最后实在推托不过,只好收了。
晚上卓凌风告辞后,他们一家三口用饭,安大嫂道:“这位老爷真是奇怪,出手如此大方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送文房四宝和书籍呢?他不知咱家是铁匠铺子,除了阿童还识几个字外,我与当家的都大字不识吗?”
肖童只是扒饭,没有说话。安大汉抓抓头,憨声道:“说不定是想让阿童多念点书,将来参加科考,出官入相呢。”
安大嫂也不明其意,只得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自此卓凌风隔三差五地便到安家铺子来看看,有时请肖童为他引路,带他去山上采药,有时给安大嫂看看脉,有时来让安大汉给他家老爷打些东西。一来二去,大家十分熟稔了,也少了几分初时的局促。
这日到了卓凌风约好来铺子里取东西的日子,可人却迟迟未到,罗府来了个娇娇弱弱的丫鬟,说卓先生今日被老爷派出去办事了,请安家铺子派个人把东西给罗府送去。
于是肖童背着三把足有三十来斤的大斧,一边琢磨罗老爷打这么多斧头干么?一边与那丫鬟一起进了府。
先去柴房放下大斧,那丫鬟又领他左转右转,不知转到哪个院里,然后吩咐他在那里等管家来和他结算工钱,便自己走了。
肖童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站着,发现陈家这处祖宅变化好大。他原先也来这里送过铁器,当时可不是现在这般样子。
怎么说呢,整个风格完全不一样了。若说陈宅原先是个小有品味的大富之家,而现在则完全升华为一种雅贵内敛的豪门贵族了。
肖童前世略通些装修设计,他外祖父的傅氏集团在英国也是财阀豪贵,耳濡目染,自然有些品味,只是进门到后园这短短一段路,便让他看出很大变化。
包括象征身分地位的石狮子一类摆设,统统由富家翁的位置被摆在了“尊”的位置上。后花园小富之家的一些花卉,也全部换成了素雅高贵的名种。此类细节不一而足。
其实肖童也很郁闷。他是前年冬天被安大汉从曦水河畔捞上来的,当时身受重伤,又大病一场,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否在这个世界生活过,却反而记得自己在前世时的身分。
前世他名叫肖童,是个孤儿,有一个哥哥叫肖锐。父母在他五岁还是六岁那年出车祸身亡,他与哥哥便被送到了孤儿院。
在那里住了两年,他亲生母亲的父亲──就是他的外祖父,傅氏集团的掌权人,找到了他,将他与哥哥接到了英国。
之后便是勾心斗角的豪门生活,没趣极了。肖锐原本是英国空军部队的一名少尉,肖童十分崇拜他,喜欢他驾驶战斗机在天空!翔的自由滋味。
但后来傅氏集团发生了一些变故,肖童当时未满二十岁,肖锐为了保护他,不得不退伍进入了傅氏集团。要不是有肖锐在,肖童也知道以自己这般单纯直率的性格,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可是即便如此,千算万算,在他与肖锐一起准备驾驶私人飞机去地中海度假时,飞机却突然爆炸了。二人也因此魂飞魄散。
不知道锐现在怎么样……
肖童想到自己既然能穿越到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地方,对肖锐是否能还魂也一直抱着希望。
他正发着呆,忽然听见身后的花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身扒开花丛一看,只见一个一岁多点的小女孩正趴在那里,睁着一双天真明亮的大眼看着他。
肖童愣了愣,柔声道:“小宝贝,你是谁啊?躲在这里干什么?”
小女孩双手捂着嘴巴,眨巴着大眼,也不答话。肖童见她漂亮可爱,爱心大起,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那女孩有些惊慌,扁了扁嘴,似乎想哭。
肖童最怕小孩子哭了,心下一惊,连忙哄道:“你喜不喜欢飞飞啊?哥哥带你飞飞好不好?”说完也不管这孩子答不答应,便将她轻轻抛了起来,待落下时又伸手接住。
这是他前世对付小孩子的拿手好戏,果然百试百灵,上下抛了两回,小女孩便欢快地笑了起来。
肖童见她开心,自己也高兴,就抱着她来回转圈,嘴角叫着:“飞喽!飞喽!”
小女孩笑得尖叫。二人没一会儿工夫便混熟了。
“好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肖童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梦儿。”小女孩家教良好,奶声奶气地答了。
“梦儿?真是个好名字。瞧瞧,真可爱。”肖童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嫩脸,道:“你是谁家的小孩啊?怎么一个人躲在那里?”
梦儿歪了歪头,不会回答,含着手指道:“爹爹。找爹爹。”
肖童知道她还太小,说不清楚,便道:“你爹爹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
梦儿听不懂,他又说了两遍,梦儿指了指花园另一侧的拱门,道:“爹爹。那边。那边。”
肖童是说好在这里等管家来找他的,不方便到处乱走,可是放这小孩不管又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带孩子出去找人,这宅子里的人想必都认得她,到时交给他们就行了。
这样想着,便抱着孩子从那个拱门走了出去,却没看见另一处隐蔽的小门处,有个人影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
出拱门没走两步,便遇上一个奶妈似的中年妇女。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跑哪去了?”
“奶娘。”梦儿甜甜地唤了一声,伸出手臂。那妇人赶紧将她抱了过来。
肖童听她唤梦儿小姐,才知原来这幼女就是卓凌风口中罗老爷的独生爱女。
他一直以为罗老爷年纪不小,女儿怎么也该十来岁年纪,谁知才一岁多点。
“你是谁?哪来的?怎么会抱着我家小姐?”奶娘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肖童道:“我是镇尾安家铺子的肖童。今日来府上送货,说好在那边院子里等管家来和我结钱,谁知却看见你家小姐一个人躲在花丛里。她说要找爹爹,便抱她出来寻寻。”
奶娘似乎还有些戒备,还想再说什么,梦儿却咧着嘴笑:“哥哥好。哥哥飞,飞。”
“好小姐,以后可不敢一个人出去了。”奶娘立即怜爱地看看她周身,给她拂去尘土泥巴。
肖童见没他什么事了,便想着赶紧回刚才的院子里。可是对着这小小姐,不知为何心下舍不得,不想这么快就离去。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车毂辘滚动的声音。
“爹爹。爹爹。”梦儿突然叫起来。
肖童转过身,只见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正缓缓靠近。那人大概三十岁上下,面容俊秀,神情儒雅,似乎腿脚不便,脸色苍白,两鬓也有些霜白之感。
梦儿伸出手,挣着身子叫:“爹爹抱。爹爹抱──”
“老爷。”奶娘赶紧行个礼。
肖童立即知道他就是罗老爷。只是没想到他如此年轻,而且还……是个残疾。难怪罗家搬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拆掉陈宅里所有的台阶和门坎。
罗老爷接过孩子,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肖童,没有说话。
肖童没怎么和镇上的大户人家打过交道,也不知该如何行礼,想了想,便简单而恭敬地道:“罗老爷,您好。”
罗老爷对他点点头,便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
奶娘退到一边不敢吭声,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肖童见罗老爷不理他,心里有些奇怪,但转念想到这罗老爷只因自己曾助卓凌风下山,便送了那么多贵重礼物表示感谢,也许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便道:“在下肖童。卓大夫常和我提起您。
“多谢您那日赠送的礼物,实在太客气了,我与安大哥都不好意思呢。哪日我再去山上猎些好味,送来给您和小姐尝尝鲜。”
“嗯。”罗老爷应了一声,应付着怀里玩闹的女儿,顿了顿,忽然道:“你常上山?”
“是啊。”肖童见他回话,高兴地道:“我打猎的技术可好呢,罗老爷喜欢什么野味?我下次专门为您猎去。”
谁知罗老爷却似乎有些不悦,沈下脸道:“多谢。却是不用了。”
肖童愣了一下,心道这罗老爷架子也太大了,还以为是个亲切随和的人,却原来是个自以为贵族,看不起人的。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低声下气。
在他心里,人与人是平等的,只有尊重别人的人,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那罗老爷不是别人,正是已经避居遥西的迦罗遥。他整整寻了白清瞳一年多,才在这偏远小镇得到他的消息。谁知白清瞳却再度失忆,不仅不记得他了,甚至连姓名都忘记了,给自己改了名叫肖童。
迦罗遥得到消息时呆若木鸡。如果说白清瞳上次失忆带给他的是希望和重生,这次则彻彻底底葬送了他们曾经的一切。
他不甘心!
迦罗遥一夜之间鬓角生出白发。一连派出无数探子详细打听他的情况,更重新筹谋二人相首相聚的机会。
他心里盼望着白清瞳能重新恢复记忆,但属下的回报却让他意识到,以白清瞳的性子是不能这么直接把他带回来的。
就算带回来,只怕他也不会轻易接受自己告诉他的一切。毕竟从前的爱人是男子,还为他生有一个女儿,身分更是如此尊崇,一般人都难以接受。何况白清瞳性子执拗,说不定会物极必反,弄巧成拙。
迦罗遥左思右想,终于定下了这个计划。就是慢慢接近白清瞳,重新认识他,让他重新了解自己、爱上自己,这才是最有把握的。这样不论他是否能恢复从前的记忆,至少二人还有机会在一起。
所以他来了。带着孩子,换了身分,悄悄来到这清泉镇上,巧妙细心地安排了种种,今日终于有机会与他见面。
但是迦罗遥千算万算,却独独算漏了自己的心情。
他是见到了白清瞳,也希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完美地展现在他面前。但是当面对白清瞳那一无所知的目光时,他的心却狠狠抽痛起来。痛的同时,一股纠缠着怨、恨、委屈和不甘的复杂情绪在心底升腾起来,让他不自觉地表现了出来。
看着白清瞳挺直了的背脊,冷淡下来的目光,迦罗遥心里万分懊悔,却不知该如何改变。
似乎在白清瞳面前,自己总是如此笨拙,如此无措。
恰在此时,梦儿想起了这位大哥哥。她仰起头,冲肖童甜甜地笑:“哥哥,飞飞!飞飞!”
肖童对她实在没有抵抗力,闻言对她咧嘴一笑,眼里溢出温柔喜爱的光芒。
迦罗遥见状,忽然想起还有女儿,便立即道:“什么飞飞?梦儿想让爹爹看什么?”
梦儿开心地踩着他的残腿站起来,对肖童叫道:“哥哥,飞飞。”
肖童迟疑地向迦罗遥看去,谁知却对上他深沉复杂、夹带着隐隐期盼之色的目光。
肖童不由一愣,心底狠狠抽痛了一下,好似被这目光刺了一刀般。
他不由自主地避开那目光,见迦罗遥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伸手抱过梦儿道:“梦儿想飞?那哥哥带你再飞一圈。”
他将梦儿扔了起来,奶娘在旁尖叫一声,好似想冲过来,却见王爷冲她狠狠瞪了一眼,立时吓得收回脚步,缩到阴影里,不敢再吭声。
肖童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幸好平安地接到了梦儿,没有失手。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人家父亲面前扔人家的女儿,好似不太合适……
梦儿兴奋地叫着:“飞!飞飞!”
迦罗遥望着无措的肖童,柔声道:“麻烦你抱着我女儿再飞两圈,看她好像很开心。”说着低头拉了拉腿上刚才被女儿踩乱的薄毯,平静地微笑道:“你瞧,我是无法让她这么开心的。”
肖童眼光闪了闪,便抱着梦儿笑道:“那哥哥再带你飞两圈好不好?”
梦儿连连点头。肖童便再度把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抛到高空。
柔和明媚的春日阳光下,曾经青涩的少年已长成俊美的青年。他双臂有力地抬高又收起,将漂亮幼小的女童高高抛到高空,又稳稳接住。
院子里充满了他和女童开心的声音。
迦罗遥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底溢满酸涩与欣喜的情感。
肖童永远记得这个下午,记得这个安静温馨的小院,记得迦罗遥躲在角落里的微笑。
那个微笑那么欣喜、欣慰,却又那么凄凉、悲伤。好似所有浓重的色彩都落在他身上,将他渲染成一幅让人怦然心动的油彩画,沈郁而隆重。
回到安家铺子,肖童觉得自己的双手仍在微微颤抖,指尖似乎仍然萦绕着那人温热却又悲凉的泪水。
他为什么哭了?
肖童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走过去,轻轻拂开他的眼泪。好似有个无名的声音在呼唤他,让他走火入魔般地靠近那个人,甚至想要将那个人拥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安慰他。
肖童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以致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将梦儿交给他,如何在奶娘的带领下找到高管家,结了斧钱回到家的。
他失魂落魄地发呆了一晚,最后终于确定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有那么复杂的情感?他只是被那个男人莫名的眼泪迷惑了。
而且他清楚的知道,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的心底都有一个禁忌的人。一个深爱却永不能接近的人。他的哥哥──肖锐。
“呼……”
肖童长长地喷出一口烟,看着白色的烟雾在上空缓缓荡开。
这支做工精细的香烟,是他上城里赶集时买回来的。想起他去年与安大哥进城,第一次在烟草铺子看到成排成列出售的各种香烟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