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晃了晃手中的襁褓,诱惑着压低声问道:“告诉我日间你所说得,那地方在哪里?” “哪里啊?”莎林娜痴疑地望着对方道:“我日间与你说过话吗?”来人极有耐心地对她循循善诱道:“日间你和长生天说过的,告诉我圣武帝究竟在何处?”
“圣武帝?”莎林娜呵呵笑了声,指着天上的弯月嚷嚷道:“在那里!瞧见了没有!”
蒙面人长吁了口气后继续说道:“想要回孩子吗?只要告诉我真正的圣武帝在哪里,我便将孩子还给你。”
莎林娜停止嘻笑,歪着头很认真地瞧着对方,嘴唇蠕动着即要将答案呼之欲出。
“我视你为左膀右臂,情同兄弟,却不想原来是养了头白眼狼在身旁。”躺在地上的特木尔怒瞪着对方,森冷地说道:“做出如此叛国灭祖之事,你便不怕有报应吗?”
蒙面人身形一僵,随即拉下脸上的黑布,兰吟认出竟是日间跟随在特木尔身旁的副将,登时咬得牙关咯咯作响。那副将面露凄色道:“将军,我也是无可奈何啊,我的妻儿都被他们下了毒,若再无探得消息不日就要丧命了!”
特木尔疲惫地闭上眼,倒吸了口气继续问道:“莱昂公爵是你放走的?”副将脸色一黯,沙哑道:“我以为——以为只要放走了他便可以得到解药,没料想——没料想——”
“没料想却害了自己的至亲,那些夭折的孩子里似有一个是你的侄子吧!”特木尔再睁开眼时,黑眸中已死寂无辉,他凝视着这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同袍兄弟道:“我不怪你,谁无妻儿骨肉,怪只怪我信错了人!”
“将军——”副将哭嚎了声,抹着眼对特木尔道:“将军,恕小人冒犯了,软筋散的药力半个时辰后便会消退。小人既不能探得消息便只好将夫人带给他们以换取解药,您的恩情我只有来世再报答了!”说罢他跪地猛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哄着一直呆滞站在原地的莎林娜道:“夫人,小少爷病了,咱们去给他找个好大夫看病吧!”
“我的渥巴锡病了,那可要快些去行医问诊啊!”莎林娜忙抢过他手中的襁褓,急匆匆地便往院外走去。特木尔见状努力动了动瘫软的身躯,随后挫败的叹了口气道:“你走不了的,你是迈不出这个院子的。”
“您不是一直赞赏我心思细密吗?所有的护卫都已被我下药迷倒,天亮之前是醒不了的。”那名副将满是信心地转身而去,因见走在前面的莎林娜脚步踉跄地被门栏绊倒,忙上前搀扶了把道:“夫人,小心——”
话音哑然而止,原本万分焦急的兰吟在这刻震撼地看着莎林娜霍然自襁褓内抽出柄匕首,雪亮的刀光映着她冷凝肃穆的脸,犹如披着一身月华而来的复仇女神。匕首笔直插入了副将胸口,黑色的前襟上血渍立即如漫漫烟花绽放开来。
男子痛苦地拧着眉,眼睁睁地看着匕首一寸寸地没入自己的身体,他无法置信的抬起脸望着面前神智清明的女子道:“夫人——”
莎林娜感觉着鲜热的液体顺着刀柄慢慢湿透自己的掌心,一行清泪不觉滑眶而出,她缓缓放开手看着眼前人猝然倒在脚下,方搂紧了怀中的襁褓缓缓道:“诸子终可安息,你——是他们墓柩灵前燃起的第一炷香烟。”
百两金
玻璃风灯点得如雪浪银花,珠帘绣幔上系着螺蚌羽毛,剔透玲珑的玉屏隔墙而立,炉鼎中则飘散着麝脑之香。兰吟打量了番厅堂中的华丽摆设,也禁不住诧异地扭头问道:“这便是你说的‘凤栖阁’?”
此刻诺敏的神色极为不郁,目光扫过几名来往的客人,哼哼了两声方道:“是了,这便是近半年来王都中最红火的妓院,你的茜红据查便是被卖到此地来的。”说罢他又对跟随在后的穆黛道:“人家是来赎她的丫鬟,咱们又何必驻留在这烟花之地,不如去对面的茶楼等候吧。”
“既知是烟花之地便更不能将兰儿独留在此。”穆黛蹙眉摇首道:“总之她走到哪儿我便跟到哪儿,断不会丢下她的。”
闻言诺敏沉下脸,撇着嘴角冷笑道:“不会丢下她?这话当年你也似对我说过,可见信口捏来之语算不得数,若是当真岂不是要将你整个人劈分了,一半归我,一半随她?”
“好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兰吟将神色黯淡的穆黛拉至身旁,不悦地道:“这一路走来你冷言冷语,时不时便来两句戳心窝子的话,穆姐姐大度不予你计较,我却再是忍不住了。你若不愿帮忙尽可抹脚走人,我们自是不会死皮赖脸地霸着你!”
“你——”诺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气得张大了眼瞪着对方,凑巧名龟奴迎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道:“殿下,数日不见愈加英姿勃发了,今日来是点春柳陪酒还是秋水献曲啊?”
“竟是这‘凤栖阁’的常客。”兰吟对着穆黛冷笑道:“难怪说话古里古怪的,原来是怕臊了他的面子啊!男子多薄幸,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家中已是一窟娇颜却仍还流连烟花之地,便不怕得了什么暗病自食恶果吗?”
“兰儿!”穆黛正色呵止她,随后手轻拽诺敏的衣袖柔声道:“这丫头近日来心里不甚自在,难免说话刻薄些,你且别与她计较。咱们既为寻人而来,有熟识反倒更为方便,你说可是?”
诺敏看着墨绿衣袖上那纤细素白的柔夷,粉红的指尖如花瓣上的晨露,光润莹泽中夹带着淡淡蕊香,心中一动不自觉地慢慢颔首道:“好,我这便去问问。”他转身凑巧看到龟奴正直愣愣地望着两人,恼不得抬起腿便骂道:“作死啊,还不去将你家老鸨叫出来!”
龟奴连滚带爬地应声而去,不消片刻便见名衣着鲜艳,徐娘半老的女子妖妖娆娆地走出来,看到挺身玉立在厅堂中的诺敏已笑得不见眉眼,上前便故作无力地倚身靠了过去道:“小没良心的,数日来可让咱们院里的姑娘好是伤神,这上至头牌姑娘下至厨房里的粗使丫鬟都被你灌了迷汤,弄得来茶饭不思,寝食不安,今日若不好好花销番瞧我可饶得了你!”
若在平日老鸨的这番言语自己决计不会在意,但此刻诺敏只觉如芒在背,浑身似爬了小虫般难受,他一把推开对方咳嗽了声后道:“付翠姑,我今日来是有正经事办理,你若有半分隐瞒之处,可莫怪我要查封你这营生之处。”
付翠姑顿时笑容一僵,目光从诺敏的脸上转移到他身后两名形容俏丽的少年,见三人均都神色严肃不禁慢慢端正了身子,危襟敛目道:“我这里素来做得是流水生意,客人们自愿而来满意而去,虽免不了有些争风吃醋的琐事却也不伤和气,但不知殿下究竟要办理得是何事,可请提醒一二?”
“说来也是简单,你这里月前可从奴市上买来名女子,约莫双十年华,名唤茜红。”诺敏眼中含着分凌厉,面带笑意道:“若真有此事,不妨让姑娘出来趟,我且有话相问。”
“茜红?”付翠姑松了口气,略一思索后道:“这里的姑娘哪还有用真名实姓的,不过前些日子我倒的确从奴市上买来个女子,难道殿下说得是宜心?那丫头初来时骨肉硬得很,关在柴房饿了三天三夜也不肯服软,后来还咬伤了客人,无奈之下便——”说着说着她哑然止声,松垂的下颚不住颤抖起来。
兰吟听出了话中的蹊跷,上前揪住她的衣襟厉声责问道:“后来呢?你是不是用了什么下作法子逼她接客了?你说啊——你说啊——”
付翠姑听她的声音便知是名女子,望着对方一双水光盈盈的怒目不禁也抢白道:“进了窑子不卖身还能作甚?只是那丫头接了次客后便被楼里的大姑娘看中收做了侍婢,自后只做些端茶递水的轻巧活,不曾再出来挂牌。”
颓然松开手,兰吟无力地瘫软在穆黛怀中,口中喃喃有语闻不可辨。诺敏听后神色也不禁凝重起来,直接挥手吩咐道:“去把那宜心唤出来再说。”
“恐怕有些难处。”付翠姑讪笑道:“百两金极为看重宜心,片刻也离不得身,此刻这丫头正陪着姑娘在房中伺候客人,哪有说来便来的道理。”
百两金乃是最近王都中风生水起的‘凤栖阁’花魁,行迹神秘,据说凡要成为她的客人需得预交百两黄金作为用度,这般的身价便是富贵人家也无法承受,偏生有些纨绔子弟却对此趋之若骛,竞相争抢,但即便如此能成为她入幕之宾的人也寥若星辰。诺敏此前对百两金的声名便有所耳闻,原也想要过来目睹风采,一亲芳泽,后因和硕特部的案子被远派方才作罢,现如今听再提及这名字早没了先前的花花肚肠,只恨不得立即办妥此事,快些离开这尴尬之地才好。因听得老鸨推诿,他没好气得扯高嗓门道:“任他是谁,难道我还怕了不成,你若再敢说三阻四,我当即走人封院。”
付翠姑倒抽了口冷气,无奈地对眼前这位嚣张跋扈的主儿道:“王子有所不知,这百两金其实并非是‘凤栖阁’的姑娘,乃是暂借我这地方打响名号而已,所用吃穿用度皆由自己打理,宜心的卖身契也是被她赎去的。这百姑娘性情高傲,脾气不好,尤其不喜在会客时被人打扰,我贸然前去她若是恼了岂不让‘凤栖阁’白白丢了个活招牌?”
“你怕她恼?”诺敏止不住冷笑道:“难道就不怕我恼了吗?”
付翠姑打了个寒战,心里衡量了番后不得不哭丧着脸慢吞吞向楼上走去。穆黛见状唤住了她,随即对诺敏使了个眼色道:“这宜心究竟是否是茜红还有待定论,既然百姑娘此刻有所不便,咱们等上片刻又有何妨?”
“我的好姑——”付翠姑听后顿时一喜,又在诺敏的注视下收敛了分寸,赶紧着欠身让路并迭声道:“请三位贵人到楼上歇息,待百两金送了客人后我当即便去知会,定将宜心带来给诸位面会。”
如此三人便随着老鸨来到了间布置精致的雅室,用茶点时诺敏不禁开始抱怨道:“咱们是什么身份,何必眼巴巴地在此空等?”
穆黛则摇头道:“俗话说‘强龙不压低头蛇’,我看这老鸨是个精明之人,瞧你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已心生恐惧,若真再惹恼了百两金迫她断了财路,难保此人不会暗地里使绊陷害,届时即便这宜心真是茜红,咱们也未必能见着本尊了。”
诺敏听了也觉有理便安下心来静待,怎料过了许久也不见动静,正不耐烦时却猛听得隔壁房内传来男子高昂的笑声,禁不住手一抖泼洒了半盏茶水。此刻原本一直魂不守舍的兰吟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覆耳凑到墙上,无奈虽闻其音却听不分明。诺敏见她面色不善的模样,黑眸中闪着促狭之色道:“若我能让你看清楚,听清楚他们究竟在说甚做甚,你该怎得报答?”
兰吟狐疑地瞟了他眼,随即对穆黛道:“如若此次能寻得茜红,姐姐可愿意随着我浪迹天涯,至此再也不回这伤心之地。”
穆黛完全漠视那方骤然紧张的脸,只颔首浅笑道:“这是自然的,怎能将我独自留下。”
诺敏气得直翻白眼,在兰吟得意地注视下咬着牙根走到墙角的壁橱前,打开橱门摸索了阵后便掀起块活动的隔板,直通旁间的壁橱。“是窑姐们藏情郎的地方。”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下,他慢慢红了脸道:“这种地方没个暗门才奇怪呢,我——我也是猜的。”
兰吟抿嘴想了想,默不作声地走入黑漆的柜中,一步之隔便来到了另间的橱柜内,透过橱门上的圆孔能轻而易举地将房中的景物看得清楚。冲眼一望只觉金银焕彩,华丽至极,她不禁轻揉双目心下不屑,又见一男一女对桌而饮,面朝自己的锦衣女子看着面善,揣度着便是老鸨口中的百两金,但见她身形高挑,肌肤如蜜,凤目丹唇,虽是中人之姿,但眉宇间隐含的张扬自信却甚是慑人侧目,相较与莎林娜的巾帼柔情更增添了分无语言表的倔傲。弛背而坐的男子则身着一袭崭新的箭袖墨袍,勾勒出瘦削挺拔的背脊,棕发随意地垂肩而披,在昏晕的灯光下流动异彩。兰吟盯着那再是熟悉不过的身影禁不住慢慢红了眼圈,贝齿紧紧咬住干涩的唇瓣,唯恐冲动之下发出声来。
男子默默饮尽了杯内的酒后,突然开口问道:“怎么不见宜心?”
“被我打发去后院厨房看火来着,如此落下咱们两人岂不更自在?”那百两金扬手自啄了半口酒后,将手中的杯盏递过去笑道:“入口绵,落口甜,余香不绝,回味无穷,这产自中原的汾酒果然纯正独特,二爷可没要辜负奴家这番心意啊!”
“既是百姑娘重金酬得的美酒,又岂能怠慢。”达什汗撇开唇道:“只是在下酒量浅薄,再喝可便真是要醉了。”微晃的脸上蒙着层浅薄的淡金,他额抹上的狼徽在这间珠宝竞相争辉的房间内独显标致,狼眼上镶着的红宝石如滴娇艳的朱砂痣,深深地嵌在了男子俊阔的额头。
百两金捂嘴呵呵轻笑了两声,抬手抚捋着颊边的散发,层迭的衣袖沿着手臂慢慢堆落在肘间,露出截棕榄色的肌肤。“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二爷乃是当世风流俊才,却为何反而拘泥于这风月之所?”她凤目含春,仍不依不饶地端着杯子道:“即便是真醉了,在我房中留宿一夜又有何干系?难道是嫌闺阁简陋,容不下您这万金之躯吗?”
“姑娘说笑了,玉宇琼楼,有凤来栖,百两金的身价有岂值黄金百两?姑娘愿纡尊降贵数度会晤在下,乃是我毕生之幸。”达什汗目光轻瞥过她手臂上两道狰狞的疤痕,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只是姑娘乃闺阁女子,这合卺酒还是留着将来与你的夫婿共饮吧。”
“怎么二爷认为奴家不配与您喝这合卺酒吗?”百两金放下酒杯,眼中闪现着讥讽揶揄之色道:“可见天下男子心口不一者皆多,明里赞你褒你,暗地里还不是将你贬得一文不值。”
“蒙百姑娘青睐,岂能不感荣幸。只是——”达什汗迟疑了下后,颇似为难地道:“只是在下已有妻室,难不成姑娘竟愿屈居做小?”
百两金僵住了笑容,半晌方舒了口气道:“据奴家所知,二爷的嫡妻已在年前病故,新近虽有婚娶,似乎也只是个偏房吧?”
“姑娘所言不假,府中正室确已空悬。”达什汗缓缓低下头望着桌布上的起花苇缎穗纹,嘴角勾起淡然的笑意道:“只是在下的妻子现正在外远游,身为人夫又岂能做停妻再娶,有违伦常的事。”
“既然已无正室,又何来妻子之说?”百两金目光一闪,恍然而道:“妻便是妻,妾便是妾,再是荣宠也不能逾越身份之限。”
达什汗猛然抬起头,碧绿的眸中滑过愠意道:“在下与妻子年少相识,可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若不是因我的一己之私,她本该有着幸福美满的姻缘,有着康庄大道的前途。她自幼孺慕,为了我却不得不骨肉分离;她出身高贵,为了我却不得不委曲求全;她生性骄傲,为了我却不得不忍辱负重。所谓夫妻,患难与共,嫡庶之别在我眼中不过是个虚名,即便真给不了她应有的名分,但在我心中早已将她当作了结发妻子!”
多少次的徘徊离意,多少夜的青灯壁影,自己看在眼里却隐忍漠视,硬生生地将她囚于方寸之地不得飞翔。只是金屋虽好,终不得藏娇,蓦然回首时,芳踪已无处觅。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百两金拍手冷哼道:“好一番感人肺腑的言语,但人活于世便是在功名利禄中沉浮,你给不了她应有的名分,给不了她呵护入微的体贴,给不了她独一无二的忠贞,那究竟你还能给些什么?难怪二爷的妻子至今远游未归,我若是她便一去不返,外面天高地阔,还怕没有容身之处吗?”
闻言达什汗面色发沉,半晌方苦笑了声道:“确实如此,如若不是心灰意冷又岂会走得如此决绝。”说着他举起桌上的酒壶豪饮,泼洒的酒水顺着颚中的凹线慢慢沁湿了衣襟,百两金望着那双写满失意的眼缓缓露出笑容,就在自己预备倾身靠前时,却听对方在耳旁呢喃了句,不禁动作一滞僵冷在原地。
“是啊,她心力交瘁,我却无以为报。给不了她名分、地位、忠诚,甚至连个子嗣都不能——”达什汗仰首间望到悬于屋顶的琉璃六角宫灯,灯纸上绿竹斑斑,红白相间,如湘妃女神洒下的点点泪痕,胸口便没由来地一阵绞痛道:“人世间除却了她,我还能拥有什么?为何她总是不能信我,不懂我的心呢?”
凄迷之色在百两金的脸上一闪而逝,随即嗤笑了声道:“谁人会信表面上手段毒辣的土扈国主,私底下竟会是个至情至性的痴男儿呢?”她说着扯落腰间的锦带,松花洒金的衣裳随即滑落在地,露出身只着肚兜亵裤的妙曼身躯,棕蜜色的肌肤在昏晕的灯光下泛着暖融的柔光,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疤痕则将这份美好顿然饴噬干净。
百两金指着胸隆处最为显眼的道伤痕凛然道:“曾经也有个男人许诺要将一颗真心奉献予我,为了这份天真而幼稚的誓言,我甚至枉顾违背了道德伦常,可到最后为了躲避敌人偷射来的冷箭,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拉过我当了自己的挡箭牌。当时我绝望地几乎就要放弃生命,但一想到这个男人所带给我的痛苦和仇恨,一想到我死后他即会获得的原谅和解脱,我还是从黄泉路上挣扎着活了回来。我要让这个男人明白,他所谓的荣誉和财富皆是我给予的,他风光无限的背后只因有我的退让,我既能将他送于九天之上也能将他打入无底地狱!”
达什汗眉头微皱,垂首低抿了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