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逝’
自从‘凤栖阁’回宫后,茜红整个人精神都萎靡不振,混混沌沌,日间神思飘渺,夜里不能安寐,兰吟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有了计较。春分过后,阴雨连绵,难得这日天空放晴,暖旭融融,阿茹娜赶早便跑来央求她进兰园逛逛,兰吟身上虽懒散但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不忍拒绝,便顺道邀了穆黛共同前去。
沿途春色迷旎,花木葱茏,阿茹娜瞧见池塘中的五彩锦鲤,欢喜得掐了条柳枝半跪在岸石上戏水。走在后面的两人看了不免相视而笑,因见石面上晨露尤在,兰吟便高声提醒,却见阿茹娜满不在乎地甩手道:“这算得了什么!小时候在寒冬腊月天里,我还随着哥哥去河中凿冰捉鱼呢!”
穆黛则不免羡慕道:“年轻真是好,如此天真浪漫,如此无所顾忌。”
兰吟转首回望,见她素衣立于桃树之下,头上顶着千点丹彩,灼灼耀目,愈发映衬得妍色苍白无力,暗叹了声后问道:“如此拖下去终不是长久之计,姐姐还未考虑清楚吗?”
抬手捻起衣肩上的花瓣,穆黛凄凉而笑道:“还有何可考虑的?繁花似锦,即便开得再是美丽璀璨,终不能逃避凋谢的结局。人亦如花,无论是不甘抗争,还是无奈接受,到最后终只能平静地松手,不是吗?”
望着空中冉冉飘落的残红,兰吟不觉目光黯淡,随即感觉她突然身形一顿,抬眼望去只见远处一抹白影在纷飞的落英中踏咫而来,充耳琇莹,会如弁星。来人瞧见两人并肩立于树下注视着自己,更是加快了脚步走过来,飞扬的神情全然不复前几日的寞落。
瞧见对方左耳上熠熠发亮的金绿□眼,兰吟忍不住努起嘴角道:“好巧,无论走到哪儿都能遇到殿下,可见您果然是轻闲得很啊!昨日似还听陛下提起边境处有马贼扰民,正琢磨着要派何人去清剿,想来王子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诺敏闻言当即垮下笑脸,好半晌方缓过劲道:“你这个小肚鸡肠的女人,便这般见不得我好吗?”
兰吟昂首嗯了声,对还在那边戏水的阿茹娜道:“就光顾着贪玩,难不成忘了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宫中比不得自己家里,人多嘴杂,稍有不慎便会授人以柄,别为了只图一时的痛快而害人害己!”
阿茹娜一脸愧色地站起身,畏手畏脚步地走回来小心翼翼地陪着不是,兰吟替她掸去衣裳上的尘土,满是怜爱地道:“傻子,我哪是在责怪你啊!只不过想提醒你而已,人需得要为做过的事负责,总不见得偷偷摸摸过一辈子吧!”
一番话阿茹娜听得糊涂,诺敏却眉目一动,转眼向穆黛望去欲言又止,可对方却抬手扫开头顶上的树枝,震落了满地的花红转身离去,留下他站在原地惶恐不知。兰吟见此情形重重叹息了声,疾步追了上去,却不料前方早已有人拦住了去路。
阵阵莺声笑语环绕中但见德德玛头戴着座攒珠金冠,身着紫桂绫花长袍,腰系金蝶鸾佩,手持柄鹤绒团扇,在众多仆婢的簇拥下富丽而至。阿茹娜见其如撞了鬼般闪避到树后,兰吟则黛眉微蹙,目光清冷地注视着对方。
“兰夫人!”德德玛打量了番穆黛后,抿着小嘴笑盈盈地看过来道:“论长幼本该唤你声姐姐,但礼法在前,尊卑有别,恕我在此先不敬了。”她见兰吟默不作声,只道对方示弱更是咄咄逼人道:“真是可惜了,当初夫人在宫中独占恩宠,风头独一无二,本以为封妃指日可待,不想君恩似水,流过又走了。”
“陛下待兰姐姐可好着呢!”阿茹娜伸出脸来抢白道:“陛下给兰姐姐建了兰园,种了许许多多的兰花,你有吗?陛下让兰姐姐独享兰园,你不经允许能进吗?”
德德玛闻言登时变了脸色,一把扯出阿茹娜揪着她的衣领怒道:“下贱的小蹄子,别以为如今傍了靠山我便惩治不了你!”说罢便甩下了一巴掌。
阿茹娜捂着火辣辣地脸摔倒在地,惊惶地痛苦流涕,穆黛好心上前去扶住,不料却踉跄地被绊倒在地。原本不愿介入这场后宫纷争的诺敏见状,登即便怒不可揭地抬腿踢向那名暗中伸脚的宫女,并厉声呵斥道:“瞎了狗眼的东西,竟敢在本王子面前使坏!”
德德玛素日也是嚣张无忌之人,见诺敏发飚自然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道:“此处是汗王的宫殿,王子凭甚在这里逞威作福?我的奴仆自有我这个主子来管教,王子凭甚擅自动手?”
“旁人念你是杜尔伯特族长的遗孤,诸事皆都忍让三分,我却偏不买这帐!”诺敏扶起穆黛和阿茹娜,斜目对她啐道:“你若不服尽可去陛下那处告状,我倒要睁大眼好好瞧瞧,凭着撬墙角偷姐夫而上位的女人究竟能在这宫中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话音刚落便从围观的人群中传出微弱的笑声,德德玛的面色顿时由红转青继而发白,浓艳入鬓的长眉拧成弓状,狭长的眼中闪露羞愤难挡的寒光,她抬手直指那方在替阿茹娜拭泪的穆黛冷笑道:“我即便有再多错,也要比这个污秽不堪的女人好上百倍千倍!倚仗着自己父亲留下的余荫佯装清高,暗地里却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最后还爬上了白毛子的床!真想不通这么个破鞋般的女人,王子竟还将她视若珍宝,在朝议之时请求陛下赐婚,难道你便不怕婚后戴上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吗?”
此刻的德德玛面目扭曲可憎,言语粗俗鄙陋,在诺敏眼中她便似条口吐红信的腹蛇,正撩现出浸淬着毒汁的白牙扑过来,自己不及思考手中的拳头便已挥了出去,心中一昧只想将眼前的女人碾碎成化入泥土的尘埃。
“阿敏——”
猝然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诺敏顾不得狼狈跌倒在地的德德玛恍然回首,但见漫天的桃花在春风中迷璨夺目的扬溢,点点片片绮丽如血,刹那的失神后便感到风静声止,耳旁清晰可听及自己激厉的心跳,沉重的呼吸。他呼喊着跑了过去,嗓间却□地发不出声响,只能用湿汗淋漓的双手紧紧地接住那飘零倾落的身躯。
兰吟缓缓走到德德玛身旁,目光在对上她惊惶仰视的脸庞时不觉更添清冷,她摊开手望着掌心的一滩血渍,突然便抹了过去。
“你——”德德玛看着被打落在地的金冠真是又气又惧,挣扎着欲站起身与之较以高下,哪知又促不及防地腹部受痛,翻身跌入池塘中。幸而池边水浅不惧,她拎起身湿漉漉的衣衫预备上岸,猛见远处的来人终眼圈发红,哀怨地高唤了声道:“陛下——”
兰吟恍若未闻地出手攥住她的臂腕,目光厉涩地望着远处道:“瞧——你姐姐在那儿看着你呢?”
德德玛心中惊骇,忙不迭地扭头望去,只看到了艳阳丽照下的一片温池,不及回神搭在岸石上的手已立感剧痛,却原来是对方正脚踏在上方不断踩碾,她吃痛地大喊起道:“陛下救我!陛下救我!”
耳边诺敏的哭嚎声声如捶,掌中穆黛的残血丝丝入痛,兰吟扭头铁青着脸对所有人咬牙切齿道:“今日谁若敢帮她便是与我为敌,谁若在此刻下去救她便永远勿需上来了!”
闻言原本欲下水施救的仆婢均迟疑不决地将目光转向后方,但见达什汗在巴根的陪同下缓步走近,面沉如水,阴翳不悦。当视线触及诺敏怀中吐血昏厥的穆黛时,他不禁神色微变,转而又看向僵持在水岸边的两人肃声高喝道:“成何体统,都给我住手!”
“陛下!”德德玛甚至可怜地眨着双氤氲含泪的美目,幽怨道:“兰姐姐要杀我,陛下可要予我作主啊!”
达什汗眯起眼望着站在崎岖岸石上的女子没由来得胸口一窒,粼粼水光映着那愤燃如火的眼折射出闪亮的金魅,飘飘衣襟包裹着那纤细的身躯宛若羽化逝去的仙子,他赶紧上前两步伸出手好言劝道:“小心石滑,快下来!”
“好。”兰吟望着他颔首道:“你让下来,我听话便是。”说着她手抚过松散的发鬓,果然依言走了下来。德德玛暂缓了口气,满是不甘地瞪着上方被达什汗小心翼翼护下岸石的背影,当双臂撑地预备上岸时突然兰吟又转过脸来诡异地问道:“你可知世间最痛苦的是何事吗?”
德德玛微怔摇头,却见对方抿嘴一笑抬手攥着柄金簪向自己的双目刺来,她惊呼了声再次跌入池内,这次由于落足不稳顷刻便被水流推离了岸边。
“陛下——陛下——”女子娇艳年青的脸在水波中耸动,她举高了双臂不断拍着水,惊恐的呼救声最后变成了嗡嘤的哭腔:“姐夫——姐夫救我——”
兰吟感到攥在胳膊上的手顿然一僵,不觉仰首望向那双深沉碧幽的眼眸,在他的眼瞳中赫然看清了自己森然无情的容颜,随后慢慢低首倚入达什汗的胸膛,双手紧揽住他蠢蠢欲动的身形,目光转向湖中那已垂垂无力的人儿轻哼道:“放心,我只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
是的,只是个小小的教训罢了。看到自己与达什汗相拥而立,冷漠的望着她在水中挣扎的场景,德德玛的脸上闪现出黯若死灰般的绝望。兰吟慢慢闭上了眼,嘴角扬起抹窃带残忍的笑意,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心爱之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无望地挣扎而不为所动,这般的教训她定会铭记终身。
诺敏不敢置信地摇着头,猛然起身冲出了房间,唬得兰吟也追赶了出去拽着他问清缘由。绚丽的日光照得人眼前发白,诺敏面无血色地恍自言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瞧着对方仓惶惊愫的模样,兰吟不安地问道:“穆黛姐姐可是又犯病了?”
诺敏抬起眼,突然使力摇晃着她吼道:“告诉我,她这样究竟有多久了?究竟有多久了?”
“姐姐的心疾素来已久,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兰吟咬牙忍着痛道:“难道连七心草也压制不住病症了吗?”
“不是——不是心疾发作,她是中毒了,中了这世间最厉害的‘湘妃逝’!”诺敏眼神无光,喃喃自语道:“毒质已随着血循侵入了周身诸大|岤,纵有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了!”
“是谁下得毒?”兰吟闻言大惊,而后忙又道:“且不论是谁下得毒,既知道中了何毒便定能有药可解,咱们此刻便即派出人马去四处收罗配方药材——”
“没用得——没用得——”诺敏倚着廊柱慢慢滑坐在地,捧着脸呜咽道:“其它毒倒也罢了,惟有这‘湘妃逝’乃我亲手所制,世间无药可解。”说着他开始胡乱地猛力捶打自己的脑袋,顷刻间便蓬发披面,狼狈不堪。
兰吟骇然无语,脑海中思路混乱,理不清头绪,达什汗则走出来拍着诺敏的肩道:“阿姐已醒了,有话想对你说。”
诺敏颤抖地抹开手,身子不断向廊柱后蜷曲,口中念念有词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说话间便一骨碌地爬起身,飞奔着冲出了宫苑的拱门。
兰吟瞧他畏缩而逃的模样甚至气愤,转而想到穆黛的可怜可悲之处忍不住落下泪来,伤心至极时竟感到胸口压榨郁闷难挡,随即嗓间一甜便吐出口鲜血来。望着地上那滩刺目的红艳,她缓缓抬起眼来,正瞧见达什汗目露恐惧地呆望着自己,不由手抹着嘴角的残渍扯出抹苦笑道:“你看,好似——好似我也中毒了!”
波斯荒漠中生产着种十分罕有的蝰蛇,自此蛇的毒牙中提炼出的汁液无色无味,但凡中毒者会出现心悸不适,呼吸困难,口鼻出血的病症,起先每两个时辰发作一次,随着毒性的侵入间隔时间会逐次缩短,直到中毒者最后血竭精亡为止。由于中毒者会出现面赤如霞,唇红如朱,颜色突兀娇丽,兼之吐血不止的情形,故诺敏予之取了个分外凄美伤感的名字——‘湘妃逝’。当年在和硕特王府的药庐内,有名侍女因不甚误服了少许‘湘妃逝’的残液而中毒身亡,诺敏见其死状凄惨又研制不出解药,便将此毒藏于为人所不知的秘处,不想今日穆黛与兰吟却意外地又中了此毒,两人躺在卧榻上轮番吐血,搅得大伙儿人仰马翻,更令得许多的侍女宫仆受到了无妄之灾,一时间宫中愁云惨雾压顶,哀声不决。
兰吟自阵细微的哭泣声中醒来,冲眼便见达什汗端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禁伸过手去抚着他眼下浓重的青影道:“我没事,你先去躺下阖会儿眼吧!”
达什汗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梭,仿似松了口气道:“醒了,可要喝水?”
窗外天色渐黑,木荫浮动,兰吟摇头挣扎着坐起身问道:“当年在京城你随着其他皇子就读上书房时,师傅们可曾有称赞过你的功课?”
“问这作甚?”达什汗在她背后垫了个靠枕,想了想还是答道:“如论识文习字自然比不得你那些堂兄弟们,但比箭射武功却也从不弱于旁人。”说罢又不满地拧着她的鼻尖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思想来揶揄我?”
“人之所以识文习字其实只是为了知晓道理,上书房的师傅定然予你们讲过汉武帝时的巫蛊之乱,一场巫蛊上至皇亲宗室,下至平民百姓,株连者及十万余人。以史为镜,可知兴替,你是汗国内人人敬仰的好君主,切不能因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毁了一世的英明!”兰吟望着他虚叹了声道:“若不希望那些哭声成了我的催命符,便放了门外这些宫人吧!”
“她们都该死!”达什汗眼含愤怒,咬牙切齿地道:“既然不能审查出凶手,我便要她们全部陪葬!”
“陪葬?”兰吟喘息了声后冷笑道:“人入土后睡得不过是六尺之地,有这么多人陪葬岂不拥挤?更何况还是些含恨而亡的冤魂,真真要搅得我死后也不得安宁?”
房内一阵寂静,达什汗眼中慢慢敛去戾色,垂首在她额头亲吻了下后道:“你说得对,不该如此便宜了这帮疏于职守的奴才,待你好了后亲自来责罚她们,或逐或卖皆由你发落,可好?”
兰吟无奈地看着他,半晌方点头道:“好,如此这些奴才的命皆捏在了我手里,若无我的应允便是连你也不能妄动她们半分。”
达什汗闷笑了声后将她的身子揽入怀内,沙哑着嗓子道:“外人皆传你骄横跋扈,冷酷无情,要我说来我的兰儿才是最心地善良的人。她爱憎分明,深晓大义,是这世间最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娶妻如此,今生无憾!”
兰吟体内一阵气血翻涌,眼前发黑,听他之言便哭出声道:“何必又来招惹我!适才身子难受我还尚能忍住,此刻听了你这话连带胸口也难受起来!我自小最是怕痛怕苦,但凡生了病阿玛便会抛下诸事好生陪护,不敢有丝毫怠慢,可你却连说几句贴几舒心的话都不会,只会让我更痛让我更难受!”
达什汗闻言赶紧放下她转而冲到门外大喊道:“不许哭,谁敢再哼声便割了他的舌头!”院内的哭泣声果然嘎然而止,他深吸了口气后无比疲倦地招手对伺奉在外的巴根道:“将这些人都收监看管起来,待事后再做处理吧。”
吩咐完后达什汗本欲回屋,可当看到月华流泻下倚榻而卧的女子不禁又犹豫地站住身形,转而与巴根窃窃私语起来。兰吟闭目小憩了会儿,睁开眼方才见他与巴根结束谈话走了回来,烛光下碧目晶亮如翡,面有暖意,不禁问道:“可是有何欢喜之事?”
“正是。”达什汗取来件嫣红的排穗披褂包裹着抱起她颔首应道,兰吟嗡咛了声后略带目眩地望着门外苍茫无尽的夜色,忙扯住对方的衣袖焦急地问道:“这是带我去哪里?”
“宗庙。”达什汗低头望着怀中生息渐浅的人儿,强颜欢笑道:“今夜我便与你去祭祖,这是历任汗妃受册封时必经的仪式,待给祖先们上过了三炷香、喝过了祭天酒后,你便是我达什汗正经娶过门的妻子,是土扈名符其实的大妃。”
龙血树 (上)
在为世人所不知的地方,蔚天似镜,碧草如茵,跃过火云般的杏林红蕊,只见黑色的曼陀罗妖娆而展,层层叠叠地簇拥着花丛深处一株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茂盛的枝叶间白绿色的树花朝着明晃而游动的上空绽放瓣姿,黄橙色的果实啪嗒声熟坠在地,顿时从绷裂的果囊中流淌出血红色的黏液,顺着泥土慢慢渗入曼陀罗错综复杂的根部。春荣秋谢,循环往复,苍树婆娑,逾已万年。
庙殿之上供奉着土尔扈特诸代汗王的牌位,然在最显眼的桌案上却赫然摆放着副已破烂生斑的马鞍,兰吟仰首望着上方如此突兀的物件难免有些发杵,达什汗则从旁解释道:“土尔扈特族乃是元臣翁汗后裔,先祖初始只是铁木真座下小小的一名下千户所,统兵不过三百,马不过十匹,只因在十三翼之战时挺身挡去了支射向主帅的冷箭,方得到了铁木真的赏识得以发迹。这副马鞍便是当年铁木真赐予先祖的御用之物,历代宗族都将其供于庙堂之上,以便时刻自醒铭记——土尔扈特的百年基业得之不易,固之更难,先祖以血拚搏,后世当以命相守。”
朗朗清声回荡在稀薄的空气中,兰吟扬首望着身旁意态虔诚的男子,幽幽烛火下他的身影是如此修长伟岸,与这庄重深沉的殿宇相融为一体。许是感觉到她过于专注的视线,达什汗慢慢转过脸来问道:“怎么了?”
兰吟颔首浅笑道:“土扈历代汗王地下有知,定然会对你的所作所为甚感欣慰,论克尽职守者,舍卿取谁?”
闻言达什汗面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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