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硬克夫,少年守寡,于是本对自己视若己出的家翁变得冷漠无情,慈眉善目的婆婆时常言语讥讽,亲如姐妹的妯娌逐渐疏远反目,阿谀奉承的仆役暗中予以欺凌,家中双亲虽知其困苦却鞭长莫及,部落族人们更是厌弃鄙夷。
燕去巢空,花残已败,在那个飞雪满天的日子,桑涞遍身素缟来到丈夫的坟前,斟酒三巡后正预备舍命相随,不料却被人及时阻拦。碧绿的眼眸深如潭水,瘦削的身姿迎立风中,她望着挡在面前的憔悴男子,不禁颓然跪倒在地哭泣,同是天涯伤心人,寂寞相对顾以泪。
得知来人正是土扈国主,桑涞庆幸之余跪求入宫为奴,侍奉君王,安渡余生。达什汗当时并没有应允,只是亲自送她回家并嘱公婆予以善待,不料当场却旧疾复发,只能暂居于台吉府中休养。
夜间冰雨敲窗,霜冷空枝,桑涞端着刚熬好的粥进入内室,见汗王已然入眠,偏巧其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地踢落了被褥,她忙上前拾起重新捻好。烛灯下的达什汗眉宇纠结,额布细汗,口中呓语,桑涞细听了会儿,双颊不由染红,本静若止水的心中泛起了波澜。
屋外雨势渐大,偶尔还有雷声闷作,桑涞守候在汗王床前,寒夜的凄冷使她愈发怀念曾经的美好——邻家阿姐产女刚满月,其夫便已纳了妾室,自己四年无所出,他却丝毫无怨;府中侍婢娇媚,叔伯间多有垂涎,独有他严谨自律,恪尊常纲;春日踏青寻柳,雪夜相拥簇足,桩桩件件无不渗透着亡夫体贴入微的关爱。
桑涞欣慰之余难免也生忧虑,自己虽容貌娇丽,但绝非倾国之色,女红骑猎更是不济,可为何偏偏霍日迄待自己如此夫妻情重呢?记得那年仲夏之夜,两人共攀霞山,在等待日出的漫长过程中,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不想霍日迄反笑问道:“我有那么好吗?”
自己毫不犹豫地点头,绯衣少年,淳良如玉,与之携手出游,不知羡煞了多少怀春女子,眼红了多少闺中怨妇。
霍日迄随即缄默不语,直至红霞漫上山丘,柔和的晨曦将其笼罩——
闪电轰雷将之惊醒,桑涞回过神匆促地看向榻上,只见汗王面色发青,如被人掐住了咽喉般痛苦地在呻吟,她忙不迭地伸手去推搡,不料被对方攥住了臂腕。
“涞儿——涞——”达什汗紧闭着双眼,口中断断续续地唤着她的名字,桑涞顿时面红耳赤,欲想挣脱反被拽上了床,紧紧地压在了其身下。
男子雄厚浑劲的气息传入鼻内,与亡夫的清新无垢不同,达什汗全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苍原野性,桑涞感觉腹下酥麻,便越发羞愧地无地自容。巨大的空虚感侵噬着女子的身体,她扭动着柔软的腰肢似蛇般想逃离这危险之境,但很快又被强烈的感观刺激所降服,在欲海中无望地沉沦。
“涞——涞儿——”耳旁不断传来沙哑的呢喃,好比钝刀滑过瓷器时发出的‘呲啦’声,明明未曾留下痕迹,偏生听着异常难受,桑涞忍不住回应道:“陛下——”
达什汗仿佛被烫着似的,先是身子猛地回缩,随即便从床上一跃而起,用种近乎陌生的目光打量她,最后忽然捧着头大喊了声,夺门而出冲入了茫茫雨幕中。
桑涞侍寝的消息在次日传遍了台吉府,公婆叔伯妯娌一夜间转变了嘴脸,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倾诉衷肠,大伙儿仿佛忘记了自己未亡人的身份,无不暧昧地恭维奉承,惟恐有所偏差。她自己满腹委屈无处说,不得不躲到书斋内得以清净,望着房内积落的尘埃,难免忆及往昔夫君伏案习字的模样。霍日迄在生时常说‘武可护国,文能兴邦,’故而热衷研究汉人诸学,希望有朝一日能辅佐君王,可惜情操虽高,却无福寿可佑。至今桌案上还摆着他最后阅览的书籍,摊开的页缝中夹着张桃花笺,笺纸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桑涞至今仍记得霍日迄离世前的一夜,手捧着此书在灯火下发怵,直至看见自己走近屋才勉强露出笑意,只是凹陷青黑的眼窝里已无往昔的半分神采。他性致高昂地欲教自己认汉字,不料才翻开书页便开始咳血不止,随后这本书便掉落在地,再也无人理会。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探到桌前,取走了案上的书籍,桑涞侧目望着对方垂首翻阅的模样,憔悴的形容却难掩帝王霸气,其成熟稳重更是青涩少年所难攀比的。
达什汗看了会儿,随后颇为诧异地问她道:“是你的书?”
桑涞忙摇头否认,并解释是亡夫所藏。达什汗似有所悟地点着头,手指则夹着那张桃花笺又问道:“你可识得上面的汉字?”
见其摇头达什汗不觉冷笑了声,阴沉的脸上辨不出喜怒,沉默片刻后方才又问道:“你与夫婿是何时相识的?”
桑涞不解他缘何有此一问,但不敢怠慢地如实答道:“我与亡夫两家本便是姻亲,年少相识,四年前在敖包祭上定情,随后便成了婚。”
“难怪你欲在夫婿坟前自尽了!”达什汗看着她,神情趋于缓和地叹道:“青梅竹马,少年夫妻,世间莫过于此情最重。”
闻言桑涞不禁心虚,殉情相随可谓是迫不得已之举,倘若不是在台吉府中已无容身之地,倘若不是无法容忍衣食克扣的清苦生活,倘若不是达什汗及时地出现阻止,扪心自问,她果真能有勇气毅然了断自己的花样年华,决然撞死于墓碑前吗?
达什汗见她柔婉哀凄的模样,不由联想到那在风雨中苍白无助的娇颜,胸口又生痛楚。见其身形摇摇欲坠,桑涞忙上前搀扶,当感觉到那单薄布料下透着热力的火烫肌肤,她轻喘了声慌乱地又松开了手。
本倚着书案调息的达什汗此刻转过脸来,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见其手足无措,惴惴不安的模样便问道:“桑涞,你可愿随本王进宫?”
金窗银榄,名苑帝筑,入宫之后的桑涞方真正明白了何为富贵荣华之所,珠玉堆砌之乡,满目的辉仪锦绣,遍地的精奇造化,巡逻的侍卫身形威武,气宇宣昂,往来的婢女衣着鲜丽,香媚多娇。
当汗王牵着自己的手跨过巍峨的宫门,当侍卫婢女们虔诚地匍匐在自己脚下,当站立在宫阙下俯瞰无垠的王都疆域,桑涞的心中产生了两种南辕北辙的想法。原来世间的繁华不仅仅只限于个台吉府,原来女人也可以享受到奴仆簇拥的服侍,原来能够给予自己幸福的不单单只有霍日迄,如若能够得到这土扈最尊贵男子的青睐,荣华富贵可谓唾手可得。但每当自己想起霍日迄生前的种种好处又会心生愧疚,与此同时宫中诸多异样的目光更令她感到自卑和不安。
汗王元配早年便已病故,只遗留下了位年幼的公主,续娶的汗妃据说赢弱多病,长期留居外地休养,侧妃高云因丧子得了失心疯,至此便与世隔绝,夫人乌仁图娅则死于战乱,后被追封为妃,尸骨特准葬还原籍,至此偌大个后宫中只剩下侧妃德德玛和夫人阿茹娜。
自见过桑涞后,这两人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德德玛自持身世骄人,颇为傲慢无礼,时常来其居所寻衅生事;阿茹娜正值青春年少,偏生满腹愁绪,对其完全视而不见。久而久之,桑涞逐渐领悟到了德德玛诸多乖张举动下的孤独,也从其只言片语中探听得些蛛丝马迹。有次德德玛曾捶案哭泣道:“我不怕输,宫里本就是明争暗斗的地方,胜败是常有的事!可如今呢?死得死,疯得疯,留下得都是没了心的活死人,我连个能斗嘴的对手都没有!凭什么她走了,带走了所有的笑声,只留下个寂寞的冷宫给我!”
桑涞虽不知那名宠冠后宫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的风华绝代,也不知为何众人对于陛下这段轰轰烈烈的曲折情史皆是守口如瓶,但很明显这座金壁辉煌的宫城正是因为她的离去而繁华渐逝,兰园内所散发着的悲怆之情经久地感染着宫中的每一个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停止。
入宫后的一月余,桑涞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悲喜交加下更是意决难断。曾经她是多么期盼能为霍日迄生下一儿半女,得以继承香火,但如今这孩子的到来则意味着所有幻想的破灭。如若被送出宫廷后,自己是否有勇气能忍受旁人的冷嘲热讽,是否有毅力能适应贫瘠潦倒的生活,还是否有能力将此子抚育成|人呢?
更重要的是桑涞想留在达什汗身旁,希望日日都能看到他俊美阴郁的面庞,能看到他专注处事的模样,更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他对着自己崭露笑颜。
这期间,梦寐中霍日迄儒雅清秀的脸上总是满带忧虑,纯稚洁净的眼眸中总是饱含着哀祈之色,于是每每梦醒后桑涞总发觉自己双手捧腹,泪痕未干。她开始迅速的消瘦,并极为忌讳鱼腥之味,症状终被德德玛察觉,其在嫉恨之下与之当场翻脸。
桑涞既不敢向她挑明实情,又唯恐消息走漏,言词闪避更令对方起疑,不知不觉两人纠缠在一处,混乱中自己被推倒。其实在那一瞬间明明可以用手撑住的,但桑涞如中邪般地展开双臂,任由腹部直接撞击上了坚硬的石卵地,一股热流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自腿间流出,当看着鲜血逐渐在身下渲染开来,她感到了剜心般的痛苦,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火石电闪间,本滞愣在原地的德德玛被只巨大的白狼扑到,发出了凄厉恐怖的叫喊声,随即映入桑涞眼帘的是达什汗铁青扭曲的脸,他一步一步费力地走过来,面对在脚下蔓延开的猩红显得十分痛苦无助。
呼救的声息慢慢变得微弱,桑涞忍不住转首望去,只见德德玛满身伤痕地倒在地上,歪着汩汩冒血的脖子,睁大了双眼瞪着自己,然而逐渐地这种仇视又转变为了讥讽。
德德玛呻吟着看了眼那依然无动于衷的背影,随后对她冷笑道:“终于结束了,现在要轮到你了——”
德德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的画面永恒地定格在了那个天真烂漫的时季,她不顾姐姐的拉扯对着香衣鬓影簇拥中的黄衣人,调皮地大喊道:“姐夫——”
四周顿寂,只见汗王从人群中分道而出,脸上翡绿的眼眸蕴含着笑意道:“再唤一声?”
姐姐羞怯地跑开了,留下自己傻愣愣地昂首望着面前丰神俊朗的英姿少年,喃喃痴语道:“姐夫——”
桑涞失去了孩子,寝食难安,于是达什汗不在独宿兰园,开始与其同房而眠。他亲手喂自己服下滋补的汤药,亲自为自己添衣捻被,有时甚至还睁眼看护到天明,这般的荣宠加之德德玛之死引起了宫廷内外的议论和揣测。
谁又知愈是风头疾劲,桑涞愈有如履薄冰之感,夜半醒来只见陛下独坐床头,神情凄苦地盯着她的腹部,眼角则残留着斑斑泪迹。他的痛苦因何而起,他缘何黯然神伤,究竟他的眼中看到的是谁?自己惶恐不可终日,与此同时梦中霍日迄面流血泪的模样也逐渐模糊,最终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黑雾中——
次年初春,桑涞陪同汗王共赴克里木参加新王的登基庆典,一路上陛下情绪时有波动,焦躁中似乎又带着某种莫名的期盼。来到克里木境内,与俄国使团的车队狭路相逢后,达什汗在车内越发显得坐立不安,当人群发出恐惧的惊呼声时,桑涞便眼睁睁地看着他飞身跃出王撵,向那失控的马车追去。
达什汗救了车内的女子,然而当其回来时却无丝毫喜悦之情,目光中反带着彻骨的冰冷,那股寒意扎得人浑身生痛。自己忍不住上前询问了两句,他却反问道:“桑涞,你果真是喜欢上孤王了吧?”
“桑涞,你忘了霍日迄吗?”
“桑涞,你喜欢孤王吗?”
达什汗总是反复地问着同样的问题,而桑涞也总是用沉默以对,凭着女人敏锐的直觉,她隐约知道些问题背后的玄机,所以绝口不敢回应。
即便桑涞如此竭力地在躲避真相,但克里木之行注定成为了她命运的转折点。或许是由于长期的压抑,亦或是出于强烈的嫉妒,自己在盛宴之上出言挑衅了那名女子,却不料反落得被人当众羞辱的下场,当孤立无援地被遗留在殿堂之上,当必须忍泪承受着诸多鄙夷的目光时,她方才发觉自身的可悲和可笑。
桑涞已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反倒越发忿忿不平,那女子虽说容貌清丽,机智敏捷,但毕竟不及她年轻娇艳,更堪怀有俄人孽种,可谓是不贞不洁不忠不义之人。自己纵然有诸多不济,但远要比对方好上数倍,缘何陛下却总是对其朝思暮想,终日郁郁寡欢呢?
夜晚当桑涞满怀柔情的踏入房内,希望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妆容能够博君欢娱,不料想却听得醉卧在床的达什汗口中呼唤道:“兰儿——兰儿——”
她顿时感觉如当头泼了盆凉水般浑身发颤,如若初时的绮念皆是出于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么随之接踵而来的幸运究竟是场黄粱美梦还是个阴谋陷阱呢?
次日,桑涞鼓足勇气地去寻找那个女人理论,寄望能在其面前够扬眉吐气,找回被折辱的尊严,岂料对方在雷厉风行地训斥了番自己后,还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下了石阶。
当桑涞惊惧地躲在君王怀中陈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达什汗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所预期的那般痛惜和愤怒神色,他只是再次平静地问道:“你可有喜欢上孤王?”
自己决意一搏,便满怀柔情地依偎在对方胸前道:“陛下待我情深意重,体恤有加,桑涞无以为报,只求余生能相伴左右,白头偕老。”
一句‘白头偕老’最终粉碎了如梦繁华,从此桑涞再也无法从达什汗眼中看到丝毫怜悯之意,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厌憎。回到土扈后,宫苑中再也不曾有君王留驻的身影,而梦里也无人会再倾听自己的衷诉,她只能躺在冰冷的床榻上,一遍又一遍数着房梁睁眼待到天明。
宫廷里虽锦衣玉食,但孤独和寂寞便似两把厉刃插在桑涞的心头,每日只是深入那么一分,慢慢地凌迟折磨着她。终于有一日,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般的煎熬,冲破侍卫的阻拦来到汗王的面前哭诉乞怜,请求以死解脱。
达什汗思索片刻后,终将那张带血的桃花笺重新还于了她,并神情冷凝地道:“孤王说过青梅竹马,少年夫妻,世间莫过于此情最重。心之所诚,汝不及吾妻,情之所忠,汝愧于外子。”
桑涞怀揣着厚厚的银票漏夜离开了宫廷,当来到王城外的霞山角下,突然发了疯似地冲向蜿蜒的山路,终于当满身狼狈地来到山顶,望着正从东方升起的冉冉红日,她不禁掩面悲泣。往昔也是在这座霞山之颠,沐浴在晨曦中的霍日迄曾动情地对自己道:“因最初而最美,因最纯而最好。”
是啊,自己怎会忘记了如此简单的道理,甚至还奢望着欲要取代他人心中最美好的记忆。桑涞颤微微地摊开紧攥在掌心的桃花笺,手指一遍遍轻抚着纸面上的字迹,当指尖触及那块血渍时禁不住潸然泪下。想当初霍日迄是怀着何等恋恋不舍地心情辞世离去的,而自己又是何等凉薄地辜负了他的一往情深,更是何等残忍地对待了两人的血脉骨肉!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俯视着山下的广阔疆域,桑涞已知人世再也无其容身之地,她迎风扑向朝阳,只希望将自己的骨血溶入青山绿水中,用自己的悔恨之泪浇灌碧茵野花。希望若干年后,那转生人世的绯衣少年,有缘路过这片荒野之地,能够在花语间再次聆听一遍他前世所作的《忆桑》,此愿足矣。
“望及户门,有女如云。心之往矣,於我桑涞。
有美同行,舜华洵丽。心之忠矣,於我桑涞。
风雨萧条,白露未已。心之忧矣,於我桑涞。
命不朝夕,寿考难忘。心之忆矣,於我桑涞。”
渥巴锡
四月伏中,阴晴不定,天际片云,少时致雨。巴根刚从膳房调查案件回来,迎头便赶上这阵疾雨,忙不迭地寻了处石洞躲避,碰巧遇到诺敏也正在洞中,两人相视而笑,暂且无语。
巴根见他抬手欲要擦拭脸上的水渍,但随即又放下作罢,便知那身石青花绫长衫必是出于穆黛之手,本想着调侃对方时上方的亭落内传来女子的笑声。两名宫女先是嘻嘻哈哈地说笑了阵,随即便听其中嗓子较清脆者道:“我哥哥在宫门哨位处当差,前日又得了些好处,让人捎了块料子进来,你帮我裁身衣裳,可好?”
“你哥那里可真是个肥差,三番两头能讨到赏。”另一名听来嗓音尖锐者道:“可怜咱们窝在宫里,月俸本就少得可怜,还得挪出些来巴结上司。如今宫里没了主子管事,那些嬷嬷们仰仗自己资历老,一个个都神气活现的,恨不得让底下的人将她们当太妃供起来!”
“可不是!”脆嗓子的附和道:“其实我哥赚得也是辛苦钱,守宫门日晒雨淋的,三九伏暑天也不敢挪挪脚,只是最近有位主子时常私自出入宫门,方才有了多余的进帐。”
“别唬我!”尖嗓子道:“咱们宫里通过才几位主子,除去未成年的,没病的便只剩下那一位了!人家也算是可怜的,陛下没病时尚不待见,如今更是清苦,你这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毁了她的清白!”
“我有胆凭空捏造吗?”脆嗓子啐道:“别看平日里装得可怜,私底下谁知是何面目?适才我去她宫里送点心,亲眼目睹其坐在院子里绣香囊,脸上还挂着笑,甜得如浸在蜜罐里似得,难道还不是在想男人?”
尖嗓子接话道:“我说这些王妃娘娘们,有锦衣玉食奉养,有丫鬟奴才服侍,偏生还一个个地朝三暮四,不守妇道,真是白白糟蹋了福气!”
“我可是听出你话里的破绽了!一个个?宫里没有其她妃子了啊?难不成——”脆嗓子惊唣道:“难不成你说得是玉麟王府的那位?”
“天神菩萨!你小声些,莫非不要命了!”尖嗓子似起身查看了番后,方才轻语道:“我姨娘不是给吉玉公主做了保姆吗?听她说这一月来,王妃常乘王爷在宫中处理朝务之际独自出府,且行踪诡异,还特别嘱咐下人们不准向王爷提及此事。”
“夭寿啊!白白辜负了王爷的情义,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脆嗓子忿忿不平道:“难为天下的女人都嫉恨得想活吞了她,却未料竟是个如此轻贱之人!”
“你说——”尖嗓子叹道:“王爷已是万里挑一的俊才,然而此人竟能令得王妃出墙,那该是个何等丰神隽朗、风流不羁的人物啊!”
巴根听至此本有了计较,待看到身旁的诺敏已气得面色发青,浑身颤抖,正暗叹不妙便见他冲出了石洞,亭上的两人也发现了异状,吓得各自逃散。
眼见着两名宫女跑远,巴根并未打算去追究,宫中人口嘈杂,多有以讹传讹,不过空|岤来风,必然有因。适才他在调查膳房燕窝遗失之事,发觉茜红竟然牵扯其中,加之其近日行踪难觅,言词闪避,时常还会顾自发笑,自己难免也窦生疑虑。不过茜红、穆黛以及阿茹娜皆是品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