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弥强忍住呕吐的,看也不看白墨,继续前行。
“哟猜对了也难怪你会找姐夫算账,姐姐,你该不会是气疯了吧生气容易老得快哦,不过也是呢,要是自个儿的老公胳臂肘往外拐,把钱贴给别的女人而不给自家的黄脸婆花,估计黄脸婆不疯也难”白墨摸了摸刚做完spa水嫩水嫩的肌肤,叹气似的娇声说。
音弥面无表情,黄脸婆指的是谁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但是怎么又扯上了傅凌止她有些云里雾里的。
“对不起,我没你这么闲。”音弥要走,突然回头笑靥如花,“对了,白木海的肝找到了没看你这么高兴,应该找到了吧。”
音弥本是打算用这种迂回婉转的方式把白墨嘲笑一通,熟料白墨非但没黑脸,反而捂嘴笑起来,“哈哈姐姐你可真带味我爸爸的事儿不劳您操心,自有人都替我们办妥了,说来还是托我的福呢不知道这对你来说算不算一个好消息啊”
“找到肝源了”
白墨看她愣愣的还不明白的样子,干脆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俯瞰她,面色红润,眼神倨傲,表情更是夸张到扭曲。
“姐姐,你看着挺聪明一人啊,还没明白你的好老公对我余情未了,偷偷硬塞给我和我爸一百万,还马不停蹄地答应帮我们找肝源我真的爱死姐夫了哟”白墨脸上的笑容就像猴子屁股那么妖娆,一股骚味儿,她继续火上浇油,“不过我猜,你现在应该快恨死我的好姐夫了吧要是实在恨得咬牙切齿了,不如就把他给我吧哈哈哈”
音弥只觉得被白墨高音贝的声音弄得快震耳欲聋了,耳朵里一阵嗡嗡的响声,吵得她心脏也突突的跳,身体被施了巫术,快要僵化为石头了。某个位置涌上疼痛,拿着锤子在心脏的薄膜上打鼓一样,很快血花四溅,撕心裂肺。
白墨为报餐厅之仇,一雪前耻,干脆豁了出去,事实上白木海若是知道她偷偷拿那一百万救命钱买了衣服,做了spa,不知道会不会杀了她可是她顾不得那么多,薄音弥这贱人害她当这么多人的面出洋相,害她在傅凌止面前再也抬不起头,还让她跪着求她
见音弥双目呆滞,纵然再武装也掩饰不了面容上的苦涩,白墨顿时觉得天大的憋屈都销声匿迹了
解恨
她突然装模作样地捂住嘴,贴了三四层假睫毛的眼睛睁得老大,“天呐凌止让我保密的这可怎么办呢姐姐,不然你也替我保密吧”
音弥心念一转,脑子里已经把事情盘算了个遍,她浅笑盈盈,一点都不似伤心欲绝的样子,“行啊。”
她歪着脑袋,“我猜要是傅凌止知道他以我的名义施舍给白木海的救命钱被你偷偷拿去置办皮囊的身外之物,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啊告诉白木海也不错,我很想知道你会不会脱了一层皮白小姐,你说呢”
白墨浑身一个激灵,瞳孔猛然间放大,假睫毛也好像没了光泽,一张莹白娇俏的脸蛋瞬时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最高效的还是她的双腿,失去了依附似的摇摇欲坠。她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想不通音弥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知道了一切的。
音弥笑的含蓄,苍白的纯微微翘着,“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就猜出了事实吗”她上下打量着咬牙切齿外加一脸恐惧的白墨,“因为我和你不一样,你没脑子知道吗白木海是你昨天跪着求我时口口声声的你的爸爸,他如今快死了,你还有心情给自己的皮囊装扮而我呢,我纵然是恨不得白木海去死,我也会做到子女的本分,”音弥亮了亮手里的一堆化验单据,“我去做配型测试了。而你,根本就不在配型者的名单里”
音弥把那本厚厚的名单甩到白墨脸上,削去她一层粉,“我找了这么久就是没看到你的名字白小姐,请说明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白墨越来越黑的脸,以及泛白的指尖,音弥明了地笑了笑,“因为你根本就没去做测试你害怕你配型成功,你害怕你要为你口口声声嘴里喊得甜的父亲捐献你的肝脏”
白墨身体垮了,她瘫软在地,瑟瑟的抖着肩膀,捂住耳朵,狡辩,“我我只是害怕,我刚刚就是要去做测试的”
“编,接着编。白小姐,枉你父亲辛辛苦苦一个人把你拉车到大,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孝顺他的我想以你的文化程度根本不知道,肝脏移植捐献者不需要捐献一整块肝脏,只需要切下一小块就足以救活一个人而肝脏的再生能力很强,一个月左右就能长到原来的大小白小姐,你的自私和丧心病狂在这件事上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我想,白木海应该可以认清你这所谓的好女儿真实面目是何等丑恶了”
白墨突然仰头,面容几乎扭曲到极致,她大笑不止,“你以为单凭你一面之词,我爸爸就会相信你吗他信任的是我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女儿,而不是你这个野种薄音弥,你贱就贱在你太聪明而我,聪明就聪明在我会扭曲事实到时候只要把我和你的角色对换一下,你认为我爸爸会相信谁你就是清白得像葱又怎么样在我嘴里,你就是十恶不赦的贱女人”
147丑恶
音弥表情怪异地看了看白墨后方,又饶有兴致地说,“给你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化验室就在面前,你去做配行测试,我就不把你的丑事说出来”
“你以为白木海是个什么好东西嗜酒为命,把我在娱乐圈辛辛苦苦傍大款挣的钱都喝了个干净现在快死了是他罪有应得,是他活该我为什么要像你一样蠢,为了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让自己冒险我偏不去”
音弥指着她,点点头,“行,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白墨正在气头上,哪有心思去想音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她下一秒却很不得撕了自己那张杂碎的烂嘴
音弥从白墨身后走过去,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发,笑意盈盈,轻声启齿,“白木海,这出戏怎么样主角可是你引以为傲的女儿,不错吧,演的挺到位的”
白墨浑身一颤,原本快要起来的身躯又扑通一声,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她迟迟不敢抬头,余光中瞥见白木海皱纹丛生瘦骨如柴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好像要抖掉他剩下的生命那般用力。
“爸,其实我”我什么,白墨想了很久都接不下去,内心最真实最彻底的想法都被薄音弥那个贱人一五一十地套了出来,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白木海站不稳,蜡黄的脸像是被褶皱包裹住一样,他双目泛着不知道什么意味的光,静静的看着白墨,好像要把她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都仔仔细细回忆一番。他苍老的眼睛里有水光在闪烁,深陷的眼窝不停的被颤抖的肌肉拉扯着,让音弥这个局外人看着都觉得有些难受。
音弥走过去,想要扶他。白木海缓缓的摇了摇脑袋,像个机器人,他左手手背上还扎着枕头,因为抖动的幅度太大,枕头刺破了血管,血液倒流。
音弥听见他的声音很颓唐,他说,“墨墨,不管你愿不愿意为我捐献你的肝,我不想你被人骂做不肖子孙,你去做个测试,我保证,捐不捐献,我一定不强迫你,好吗只是做个测试,证明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父亲。”白木海右手掩面,重重的擦了擦眼角。
白墨一愣,她没想到白木海竟然没冲上来把她打一顿,可她这个父亲诡计太多,谁知道做了测试之后,他会不会故技重施,在她面前装可怜,让她捐献呢。她不是不知道刚才薄音弥说的肝脏移植方法,她也咨询过肝的再生能力很强,可是到底是会有危险的啊万一出现了危险怎么办她这个人的运气一向不太好况且,父亲就算治好还是会沾酒,还是会死,何必搭上她的命呢她是自私,可大难临头保命才是要紧事
白木海着她的宝贝女儿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他长叹一口气,右手往墙壁上靠了靠,音弥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狠了点,让他亲眼目睹人性的丑恶,他这么大年纪了,又重病在身,受得了么
“墨墨,乖,去做个测试,我不想等我死后你再来后悔,那样我在土里也不会安息的。”
“不我不去谁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我要是配型成功,你肯定会拿父女这层关系压着我捐献的我不要,我还想活得久一点而且,我绝对不会后悔为了你这样的父亲后悔,想想都不可能”
音弥觉得世界上的事最恶心的莫过如此了,本来看着挺和谐的一对父女,一度还曾让她嫉妒不堪的白墨,此刻却是那么丑陋。若说捐献别的器官也就罢了,可肝脏移植,确实不存在太大的风险,何况父女本就是亲自关系,遗传的相似性也不会让手术出现多危险的状况。
白木海垂暮不已的神情,加上他愈发无神的目光,他悲伤的看着白墨,音弥知道他心里明白,和白墨的父女关系恐怕就是到此为止了吧。
“墨墨,你往后好好照顾自己,我无能为力再管你了。那一百万你拿着用,要省着点花,不然就做点什么小生意吧,一个人吃饱喝足就够了。遇到了个好男人就赶紧嫁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你不要装的好想你下一秒就会翘辫子一样他妈的喝了这么多年的酒,除了花光我的钱你一点事儿没有我才不信”白墨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跑开了。
白木海看着她的背影,终究已是满脸热泪滚滚,捂着脸低低的的啜泣着。
音弥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从来不把她当女儿的父亲,最后只淡淡的说,“你别多想,先做完手术再说。”
“弥弥,我错的离谱你走吧,不要管我,我这辈子欠你的,我没能力还你,错了就是错了,我也不想再胡搅蛮缠死皮赖脸的了,你走吧。你丈夫是个好人,他和墨墨以前做了出格的事儿,你生气也于情于理,可女孩子家家终归不像男人那样坚强,我看得出来,你爱他。”
音弥湿了眼眶,也不多说话,找来一个护士把白木海送回病房,她独自一人去天台散了散心,整理好心绪才回了病房。
一进门就看见傅凌止和小年在玩搭积木,一大一小特别认真,小年虽然惧怕傅凌止,可他一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傅凌止也时不时宠溺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
柳妈刚要出声,音弥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依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难得一见的和睦情形。心想小年和傅凌止可千万不要像白木海和白墨那样才好。
傅凌止无意间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陷入沉思的音弥,他走过去,搂住她,不了音弥淡淡的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神色古怪,“傅凌止,最近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
傅凌止一愣,手里拿着的小积木块掉在了地上。
148一意孤行
这一动静把小年的注意力也引了过来。他看到音弥回来,很开心地喊妈妈,音弥勉强笑了笑,“宝贝,我和爸爸说点事,可以自己玩吗”
小年盯着傅凌止俊逸的侧脸,很快笑着说好,音弥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内心不禁惆怅,每过一天就离他动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又何尝不知道她的小心肝也在忍着痛对她这个妈妈强颜欢笑呢,不到五岁的每天扎针,做那么多检查,可她的小年对着她总是一副笑脸,那么让她心痛。
二人出了病房,在外面的长廊站定,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空留一片寂静。
“婚姻是需要坦诚才能维系下去的,说吧,你瞒了我什么”音弥神情寡淡地看着他。
傅凌止微微垂着脑袋,额前飘逸的发丝遮住了眼睛,音弥看不到他的眼神,也就没办法从他的面无表情里猜测他是怎么个意思。
“阿止,你瞒了我什么”
傅凌止揣测,音弥应当是不知道那件事的,否则她问的不会是瞒了什么,而会是为什么瞒着她。
他抬眸,目光深邃,漫不经心,“你哪根筋不对了”
音弥就知道他会这么敷衍自己,她亮出手里攥着的名单,“非要我说白了是吗我问你,为什么你会在配型测试的名单上”
“我怎么就不能在名单上就许你在”
音弥一愣,“白木海是生了我的人,我去是应该的,他是你的什么人”
傅凌止一板一眼,“岳父呗”
“你的岳父只能是薄叔叔”音弥很来气,“你昨天还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做了测试嫌闷得慌,去对面酒吧里喝酒了。”
“哦”傅凌止觉得音弥的笑容很危险,“这意思是从下午到晚上十二点,你都蹲酒吧了”
傅凌止想也没想就点头。
“我才去酒吧问了酒保,据他的描述,你晚上九点才在酒吧出现”质问的时候要懂策略,音弥压根不知道傅凌止嘴里的酒吧处哪块儿
傅凌止面色稍有尴尬,但还是梗着脖子扛到底。
“我下午碰见白墨了,她穿的可高级了,跟昨天的那身破烂简直判若两人我就不明白了,她哪里来的钱后来想通了,那肯定是哪个不要脸的贪图她美貌的人的呗是不是买了她一夜就付了一百万啊如今这社会可真带劲”
傅凌止听到一百万眉眼动了动,薄唇抿得不剩下一条缝,表情冷峻严肃中透着一股怪异。
音弥知道效果达成一半了,她凑到他跟前,小手抚上他健硕的胸膛,“我怎么觉着你身上有股脂粉味儿啊”
傅凌止撇开身子,“瞎说我除了在你身上沾脂粉气,还能去哪沾”
“可我身上没有骚狐狸的味儿啊说吧,你是不是给了白墨一百万,对她旧情未了,为了讨好她就给她这么多钱”
傅凌止差点绝倒,丫铁定是白木海那废柴管不住白墨,支票让白墨给偷走了这白墨也真是一颗奇葩,父亲病成这样还有心思装扮那副皮囊,连带着害的他也要被音弥误会,好端端的一桩眼看这就要办妥的事儿变成了一副渣样
他就是有苦处也得打碎了往肚里吞怎么这么倒霉,想为她做点事儿也弄巧成拙
“傅凌止,我真没想到你在知道白墨是我亲妹妹之后还色心不死你对得起我吗”音弥涨红了眼睛,把他骂的跟狗似的。
傅凌止苦了脸,眉宇之间依稀可见惆怅,这黑锅背定了他不言不语,只是老老实实站着,让音弥骂。
音弥眼眶湿了,她拽着他皱巴巴的衬衣领,一巴掌从他脸上扇过,大概是几天没打理,他嘴角的青色胡渣刮得她掌心痒痒的,心念一动,她住了手,傅凌止不偏不倚,任她胡闹,任她扇耳光,那样子好像就是他做错了一样,定定的凝视她,轮廓深邃。
音弥叹气,怎么是这么一个男人呢分明不是自己的错,为什么不说
她气急之后心里却萌生了丝丝感动,他背地里把一切都安排好,面对她的指责,他眉头也不皱一个。其实傅凌止有些地方比她还傻,他的心思是好的,方法却并不那么周全,她看得出来他在弥补。
“骂你你当做没听见,打你你也没反应,傅凌止,你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说出事实会怎样”她没办法,哭着扑到他怀里,“说你为了让我安心给白木海一百万的医疗费,说你承诺白木海尽快找到肝源,说你去做配型测试也是为了我和白木海你说啊”
她捶他敲他打他,他就是不言不语,等她渐渐平静下来,傅凌止抚了抚她颤抖的脑袋,声音很低,“阿弥,好像我又惹你生气了,是吗”
“混蛋是,你又惹我生气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解释,你的钱是给了白木海,你并不知道白墨偷走了”
傅凌止拉住她挣扎的小身子,双手固定住她瘦削的肩,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阿弥,我不知道会弄巧成拙惹你生气。”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你误解我了,很久之前我再没和白墨说过一句话,你真的误解我了。”
“我就是故意误解你的我讨厌你为我做什么事都不告诉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一意孤行”
傅凌止眉宇间的愁思瞬时消退,他把她紧紧抱进怀里,长叹,“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去做配型测试为什么不让我捐献肝脏”音弥仰头,目光很亮。
傅凌止偏过脑袋,面色稍囧,不看她,“因为会有危险,虽然很小,可还是会有,小年的事儿已经够你操劳的了,你刚流产,身子骨没养好,如果再捐肝,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而我是不会允许一丁点意外发生在你身上的。就算是你爸也不行。”
音弥埋进他充满男性气息的怀里,被他强烈的的暖意包围,深深呼吸着他的体温,“白痴。”她低低呢喃。
两个人静静相拥,再没说话。
149小年出事
音弥去看白木海的时候奇迹般的见到了白墨,只不过那天那一身昂贵的行头又换成了地摊货,她见到音弥来了,老老实实让座上茶。
音弥又一次惊诧了,这白墨变脸果然比翻书还快,她面目比之餐厅下跪那天更憔悴,神色有些唯唯诺诺的,眼圈下明显有青黑的眼袋,嘴两边往下吊着,衣服衰样。
“你女儿这又是怎么了”音弥问白木海。
白木海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过来送终的吧。”
音弥就是听白木海的主治说他病情恶化的太快,肝源紧缺,虽然排在器官移植的第一位,可等了这么三四天还是没登上。所以她才来看看他。
白木海瘦得飞快,大概也是没人帮忙这调理,音弥想待会帮忙找个护工好了,白墨太靠不住。
“其实我也想通了,人这一辈子活到我这岁数差不多了,可笑的是快死了我回想以前的那些混账事,竟然觉得那完全不是我的行事风格,我只是害怕正视。”
音弥看他垂暮寥落的样子,又想起主治说的那句,关键看明后两天,要是又恶化了,那就没有移植的必要了。
她起身要出去,白木海大概是想让她多陪陪自己,苍老的手颤颤巍巍要去拉住音弥,不料身子起伏太快,气顺不过来,一口血堵在嗓子口,猛地咳了出来。
浓黑的血水扑哧洒满大半个床单,音弥和白墨都吓坏了,赶紧跑过来,音弥扶住白木海,让他顺顺气,再慢慢躺下,按了床头的警铃,白墨手忙脚乱,皱着眉去叫护士换床单。。
白木海情绪很低落,音弥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就问他怎么了,他压低声音,很自责的样子,“弥弥,我之所以不让墨墨来照顾我就是不想看到她皱眉,她痛苦我也痛苦,久病床前无孝子,她终究和你不一样。”
音弥听他老气横秋地叹气,安慰道,“我是做医生的,肯定会会周到一些,你别多想。”
医生来看了情况之后,把音弥和白墨叫出去,对她们说今天下午就必须进行手术。医生走后,白墨站着没动,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音弥皱眉,“我的配型测试结果已经出来了,很符合,我待会就去做术前准备,暂时不要告诉你爸是我捐献的,免得他情绪激动又吐血。”
她刚要走,白墨拉住了她,表情很矛盾,似在挣扎,“薄音弥,用不着你假好心,我的配型测试也过了,我来捐献就行,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音弥讶异,“你前两天不是为了这事儿差点和你爸爸断绝父女关系吗你不是怕死吗怎么今儿就变了主意了”
“关你屁事我只求你不要多嘴在我爸面前掀我的底儿要是他问你,你就说找到合适的肝源了”
音弥虽然不知道白墨打的什么馊主意,不过她既然愿意捐献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傅凌止那边她也好交代,“你真想好了”
白墨不理她,蓬乱的卷发遮住眉眼,皮肤皱皱的,“傅凌止给给我爸那一百万我会在三年之内还给你”
音弥就差下巴掉地上了,她张大嘴,满脸反应不过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他妈还你钱行了吧”白墨似乎很不情愿却又不得不逼迫着自己说这句话,她紧皱着刚修过的眉,一张脸涨红得乱七八糟。
音弥心想她压根不记得这回事儿了,既然白墨要自己提起,那干脆顺水推舟,音弥捋捋头发,好不悠闲,“虽然三年时间长了点,不过料你也就那么大点本事了。”
白墨盯着音弥优哉游哉的背影恨得牙直痒痒,她真想冲过去撕烂薄音弥那张得意的嘴脸,可是
“喂。”
他从来都是那么言简意赅,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大概只有对着她才会这么寡淡冷漠吧。
“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你你可以放过我了吧”白墨的声音在抖,她忘不了昨天晚上他突然破门而入拿枪抵着她,吓得她当场尿湿床褥的羞辱那会是她一辈子的噩梦,这个男人太狠太恐怖,毫不顾念旧情
“恩。”
不知道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还是嘴里说出来的,就那么一个字,他挂了。
傅凌止,是不是只有薄音弥在你面前才算人白墨捏紧手里的电话,直到盖子快被她的掌心压扁,她愤愤地想,傅凌止你他妈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也会拿枪低着薄音弥那贱人的脑袋出现在你面前,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
扭曲的笑意从白墨眼里浮上来。
音弥回到病房才知道小年的情况也不好了,明明她早上出去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喝了一小碗粥,傅凌止和柳妈站在床边紧紧握住痉挛的小手。
医生正在上呼吸机进行电击抢救,音弥跑过去的时候,小年可怜的小身子正室颤着,浑身抖动,两眼白翻,音弥慌了手脚,捂住心口撕心裂肺,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傅凌止闻声赶紧走过来抱起她走到床边,轻轻地哄着她,“别害怕,不会有事的。医生说发生这种情况算正常的。”
“怎么会是正常的啊我的小年啊,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照顾他的有没有看紧他,是不是吃了固态食物我早说过要把我们的食物放远点的你们怎么办事的小年小年呀呜呜都怪我小年,都是妈妈不好,没有守着你,都是妈妈的错啊”
音弥太激动,慌不择路,逮着人就骂,最后又开始责怪自己,傅凌止看她癫狂的样子,也只能干着急,他把她的头按在怀里,不让她看那些冰冷的器械是如何插入小年瘦弱的身体里的。
赵大夫很吃力,得空回头朝傅凌止和音弥吼了一句,“必须马上手术”
音弥一听,身体彻底瘫软,险些晕死过去。傅凌止手忙脚乱,抱住就要往地上倒的她,匆匆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只觉得一切来的那么匆忙,音弥该怎么办
若是小年
他连想都不敢想下去了,只觉得脚背上她不断落下的泪烫到了他。那么烫,那么重,那么不可承受。
150妈妈爱你
他小小的身子在推车上几乎只占了那么一个点,音弥隔着眼泪隔着悲伤隔着焦灼看着她的宝贝被一步一步推入手术室。。
她哭得没有声音了,傅凌止小心翼翼握住小年的小手,搂着音弥,只有他在,她才能感觉到冷飕飕的背后有那么一个强硬的依靠。
小年迷迷糊糊的,时睡时醒,大概是痛得厉害,他小手总是在空中乱抓,囫囵吞枣地喊着“妈妈”“妈妈”,音弥跟着车一路跑,眼泪掉在了他孱弱的脸上,他的小脸比刚入院还要瘦,音弥不知道除了那一层淡薄的皮他还剩下什么,原本黑溜溜的眼睛灰白无神,眼窝深陷,看起来竟有些恐怖。
他艰难地呼吸着,眼睛往音弥这边看,可去手术室的路很快就走完了。音弥完全按不知所措了,她走过去,伏在床杆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温柔的抚摸他的小脑袋,她的小年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乖宝贝,好宝贝,妈妈爱你,妈妈最爱小年,所以小年一定要乖乖的,想着妈妈,想着爸爸,如果看见了白色的光,一定要跑开,一定要记着妈妈爱你,知道吗”
做医生做久了,很多事情也由不得音弥不信,她睁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那眼泪就像永远留不干净的泉水,带着滚烫的温度,往小年脸上洒。
小年带着呼吸罩,每次一呼气,呼吸罩内就涌上一层白雾,模糊了他的表情,他太懂事,五岁不到的孩子啊,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些尖锐刺骨的疼痛忍下来的,更不知道他怎么还可以对她笑得出来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他
小年又伸出了小手,在空中无力地晃着,像蒲公英,稍不留意就会折断,音弥稳稳地包裹住,他小小的手掌还不到她的三分之一,那么小,小的可怜,冰凉冰凉。。
音弥轻轻地搓了搓,放在嘴边,一遍一遍地吻着,不停的呢喃,“妈妈在这里,一直等着小年,所以宝贝哪里都不能去。就像放学了要回家那样,一定要回到妈妈身边,好吗”
他轻轻启齿,苍白干燥的唇嚅嚅,音弥赶紧凑过去,可听着听着更多的眼泪却像决了提的河,大串大串从脸上滑下来,流进小年的脖子。
她的宝贝说,“麻麻麻小小年爱你,最最爱你,不要离开小年怕怕”
音弥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周围的医生也止不住红了眼眶。她颤抖的转过头,把小年柔弱无骨的小食指放在自己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小年乖,难受了不许说话,哪里疼就要喊出来,妈妈希望小年多撒娇,不希望小年硬撑着,妈妈会心疼会心痛的”音弥擦掉眼泪,已经泣不成声。
傅凌止从后面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稍稍平静一下,然后吻了吻小年的额头,深邃眼眸中有难得一见的脆弱,他只沉声呢喃,“小家伙,记得我们的搭积木的约定吗昨天才完成了四次,还差六次。傅家出来的小子个个都要讲信用,你也不能例外。”
小年笑了,天真的笑容在音弥看来却能让她心痛到骨髓,他艰难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点点头。
柳妈也跟着痛哭流涕,音弥担心她年纪大了,赶紧扶住她,一老一少抱头痛哭。赵大夫又看了看时间,为难地说,“薄医生,时间”
音弥抽泣着抬头,与赵大夫对视良久,纵然是万分不舍,可最后还是缓缓地松开了握住小年的手,两只苍白的手在空中摇晃,音弥哭得睁不开眼,傅凌止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团小小的还没来得及张开的小身子被推入手术室,然后亮起红灯。音弥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傅凌止半抱着她,把她放到椅子上,让她休息一会儿,可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过了一会儿还非要去观摩室,傅凌止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能够镇定的站在开膛破肚的儿子面前,那比凌迟处死还残酷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一同进去的医生个半个小时就出来向音弥详细讲述手术室里的情况,音弥仔仔细细的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好在由经验丰富的赵大夫主刀,他拿捏得很稳,权衡利弊,很少冒风险,一切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音弥倏然想起这个时间点,白木海也在手术,她抓紧傅凌止胸前的衣襟,慌乱不已,“阿止我真该死,我只顾担心小年去了白木海也是这时候做手术,白墨是器官捐献者,就他们父女俩,没有旁人照顾,万一有个什么事儿需要通知家属怎么办”
傅凌止见她好不容易从小年身上转移了注意力,赶紧趁热打铁,“你是白木海的女儿,也就是家属,这个时候你得去守着,让柳妈陪你去,这头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音弥点点头,真是祸不单行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