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音弥同志,请你后退,请你保持清醒,我们的人马上就过去了”
音弥对着眼底下乌压压的一片放声大笑,“小时候攀着栏杆往楼底下看,总会萌生出一种栏杆突然坍塌,自己会掉下去的错觉,可笑的是,再次身临其境,我竟然会像瘾君子对毒品上瘾那样,感觉全身轻松,眼前是五颜六色的万花筒,还有蝴蝶在飞。”
另一只脚刚要踏上去,身后传来被雨水打湿的傅凌止沧桑的声音,“阿弥我求你了别这样,别吓我”
曾几何时,求是音弥专有名词,而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傅凌止对她说求了,求什么呢
音弥回头,笑靥如花,头发在雨水里游泳,淋漓尽致地显出了她的不堪一击,“求我不要恨你还是求我原谅你亦或是,求我祝你和温醉墨白首不相离傅凌止,你知道的,无论是哪一种,无论你怎么求,我都没办法心口一致的说出来。所以,我拜托你,至少现在不要强人所难。何况,我应该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吧如果你要小年的肾,那我告诉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保住他的身体,不过你可以在我跳楼之后八小时之内取走我的肾,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反击的能力了,也就是说随你怎么对待一具尸体。”
傅凌止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一直睁着眼,任水渍浸湿他的目光,“阿弥,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你可以恨我到老,但我求你,不要做傻事。”
“傻事嘛,从遇见你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做。比如帮你的最爱养儿子,比如让你亲手杀掉我的孩子,再比如让你偷走我的肾。如今再加一桩,让你逼死我,这才圆满,你说是不是呢”
181自杀只是一种方式
“不要反着说话。。。。。""。”傅凌止无力地摇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小年刚走,你有轻生的念头很正常,但我是你丈夫,我就必须阻止你”
“阻止”音弥把另一只脚缓缓地踏到矮墙上,身子在空中随风摇晃,“傅凌止,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阻止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喜欢你这幅无能为力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承担责任的表情,你蹙着的眉头简直是我的最爱,你紧抿的唇毫无缘由的取悦了我,你灰白相间的目光让我觉得很贴切。”
傅凌止唇若绛紫,声音无力,“阿弥,不管怎么样,你先下来,下来再说话好吗雨一直在下,你难道不怕淋湿了小年吗”
音弥浑身一震,复而挑眉,轻佻地笑了笑,“傅凌止你真逗先前小年还在的时候你死活不救他,现在人走了你到担心他会淋湿你这人忒搞笑哈哈”
傅凌止见搬出小年也没什么用,他已经束手无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才能有效的安抚住她,她的身体很弱,经历过大喜大悲之后更是如此,淋多了雨会生病,可他更怕她一梗气儿,当真什么也不管不顾跳了下去
“薄音弥你成心的对不对你成心让傅斯年淋雨,让他的器官加速衰竭,好让我得不到他的肾,对不对你真贱”温醉墨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身后有护士替她撑着一把伞,她嫌恶地看着薄音弥,嘴角都气歪了,可她就是奈何不得。
傅凌止皱眉,“小醉,你快回去”他担心的是音弥看到温醉墨会更加激动,从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来,从头至尾,温醉墨就好像只会添乱。
音弥看着怀里被雨幕包裹的小年,再抬头,目光犀利,嘴角泛着丝丝冷笑,“什么样的母亲会在亲生儿子将死之际生了动他器官的念头,并且还恬不知耻地付诸行动,做交叉匹配温醉墨,你在变态堆里也算得上一株奇葩了。你就不怕得到了小年的肾,你会日夜不安,小年会化作厉鬼日夜纠缠住你得到了小年的肾,说不定你下一秒就会被车撞个稀巴烂因为老天在看着你无耻变态的行径”
温醉墨哈哈大笑,妩媚的眉微微抬着,“我怕我会怕薄音弥,我可不是你,胆小如鼠,到最后只能抱着我儿子的尸体心有戚戚焉,躲在这里顾影自怜孤芳自赏你以为你是林黛玉啊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用这一套套住凌止的吧果真是贱人”
话音未落,有力的巴掌朝着她的脸颊砸下来,温醉墨抬头,竟又是傅凌止
“你丫今天到底抽什么风以前你可是把我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傅凌止,你他妈竟然敢打我”温醉墨捂住脸,很快带了哭腔。
傅凌止没理她,回头对音弥继续劝说,“阿弥,这么大的雨,小年的尸体也没办法很好地保存住,你难道想他入土都入的不安心吗快过来,来这边躲躲雨好吗我决不会绑住你的,你信我吧,就信这一次,好吗”
“打在她脸上,疼在你心坎里了吧,你何必呢有什么就直说,假惺惺的做戏给谁看难道你不知道我在嫁给你的时候就瞎掉了吗你的戏,我统统看不见。至于温醉墨,你成功惹恼了我,小年的身体你休想动一分一毫,有本事咱们来拖拖,八小时一过,你照死不误至于我的肾”
“谁他妈稀罕你的破肾我就要我儿子的,我今天还就要定了你不给我我就赖着不走,看谁拖得过谁”
傅凌止不耐烦,手伸直,趁温醉墨不注意往她后脑勺一剁,温醉墨很快失去知觉,身体瘫软了下去,傅凌止对她深厚的护士们吩咐道,“把她抬回去。”
“阿弥,你要怎么折磨我都行,但我求你,别这样折腾你自己,如果我说的还不明白,那我重复一遍,就算你有心寻死,我也有办法让你死不成”傅凌止突然狠绝起来,目光若铁,泛着冷光,从音弥的眼睛里长驱直入。
音弥其实挺佩服自己的平衡能力的,矮墙的宽度并不下两只脚,她一直稳稳的站着,也没失足掉下去。
“听肖黎川说人的悲伤会经历五个阶段,否认,愤怒,交涉,绝望,接受事实,你猜猜,我现在正处在哪个阶段”
傅凌止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脚,哪里有心情去猜测这些东西,他蹙着的眉头就快打结了,“音弥,别这样了好不好你先下来,有事咱们好好商量行吗”
其实他也在拖延时间,万一她心意已决,那也有时间好让下面的警察们铺好气垫,找准方向,不要出现误差。
“自杀只是我发泄的一种方式,如果不能成功,我还有其他无数种方式。所以我劝你还是祈祷我一次成功,不然你会无数次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小心肝无数次打颤,因为我会花样百出的。”
说完这一句,音弥温婉的冲他露出很久都未见过的笑容,平和中透着她江南女子独有的绵柔,清清婉婉的荡漾着他的心,他痴痴的看呆了,以至于她的身体开始往后仰他也没察觉到。
等他大声吼出来的时候,音弥已经紧紧抱住小年,身体往悬空的地方后仰,折出一个摇曳的弧度,然后是翻空,她湿透了的双脚和地下人群的尖叫声,最后是嘭一声的震天动地的重物坠落的声音,他的耳朵在那一刻聋了。
傅凌止伸出了手,以最快速度移动了身体,可还是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触碰到。
视界中的唯一可以看清楚的是雨中她鲜红的帆布鞋,那是她做手术必穿的鞋,也是他给她买过的唯一的礼物。
他想,她怎么可以跳得那么果断坚决呢甚至没看他一眼。
182诡谲的愈合
梦里面她一直很痛。。小年踩着棉花般柔软的云朵在天边一直不停地移动着,她没办法只好朝着他的方向追过去。
还没追到,音弥已经被疼醒。
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很清新淡雅的香味弥漫在她的鼻尖,嘴唇很干涩,动了动,腮帮子很紧。
头很痛,脖子那里更痛,好像被生生掐断才重新接上去一样,音弥在一片不适中醒来,最先想要去看的不是周边,而是时间。
四月二十二。
依稀记得她抱着小年从四楼跳下去的那天是四月一十二。已经过去了十天,这么说来,她连小年的葬礼都没机会参加。
音弥觉得声带撕裂了一半火烧火燎,她一梗脖子,千万分的疼痛就席卷而来,现在倒好,想哭也没法哭了。
傅凌止是被床的震动吵醒的,当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一抬头就看见音弥一脸煞白的坐起来,脖子上还带着矫正圈。从四楼跳下去之后,幸好气垫即使接住了她,音弥是背脊首先靠地的,扭到了脖子,造成骨折。到死的那一刻,她还把小年放进怀里,死死的护他周全。
“醒了”傅凌止的声音像木锯划开木板那样,干涩沙哑,还很有磁性。他的表情没有过多变化,只是微微蹙眉,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确定她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才站起来伸伸懒腰,面色凝重了许多,“因为这十天你一直昏迷,高烧不退,所以小年的葬礼”
音弥没什么表情的摆摆手,示意他闭嘴,也不看他,背脊靠进枕头,声音很直,“去给我买个汉堡。。。。”
傅凌止明显愣住了,他奇怪了看了看她,见她表情无异,想了想,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他倏地起身,“好你等等,我马上去买。音弥我还以为你醒来后会不肯吃东西。”
音弥没理他,窗外的天色尚早,春天总是一派生机勃勃,绿叶嫩芽,音弥掉进了绿色的海洋,痴痴傻傻地凝视窗外,仿佛那里有小年可爱却瘦弱的容颜。她的眼泪好像流到了一个临界点,泪腺干涸,使劲挤也挤不出来了。可没有眼泪的悲伤还是悲伤。唯一在乎唯一重要的不在了,她觉得身体变得很轻,慢慢地承受不住心脏里压抑的重量,然后就会爆发吧。
别墅里空无一人,音弥百无聊赖,因为还在打点滴,所以她下不了床。
傅凌止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超大的袋子,里面全是汉堡,少说也有五十来个。
“我不知道你要吃多少,所以干脆各种口味的都买了几个,你尝一尝就行了,大病初愈,不适合吃太油腻的食物。”
音弥拿起袋子翻找,头也没抬,傅凌止倒是毫不在意,经历了小年那件事之后,她要是还能理会他那才奇怪,可说到奇怪,他总觉得音弥安静的异常,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爆炸式的狂轰乱吼,总觉得太过平静,像是刻意压制过一般。
“全是带肉的呀”音弥皱着鼻子每个都仔细看了看,忽然抬头,笑容虚无,“也是他从来没吃过,哪里会有什么最钟爱的口味呢”
她在自言自语,可傅凌止却稍稍沉了脸色,他知道她说的他是小年,他也知道她对小年的感情,要想淡化她心里的悲痛,还需要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其实他很担心她一醒来就提离婚这两个字,还好,她自顾不暇了。
音弥浅尝辄止,然后木偶似的又看着窗外,小巧玲珑的鼻子却依然皱着,“好臭。”
傅凌止面色一僵,十天他守在床边寸步不离,除了小年下葬那天他离开了半个小时之外,只顾着看她照顾她,忘了洗澡也忘了换衣服,摸摸下巴处的胡子,已经长出了不少,傅凌止起身,“你忍忍,我打电话叫柳妈过来照顾你,然后我去收拾一下。”
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的各自坐了一阵,音弥回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地笑了,“傅凌止,帮个忙吧。”
傅凌止巴不得她能对他说上一两句话,哪怕就是一两个字也行,他顿时精神抖擞了不少,“阿弥,以后不要用帮忙两个字,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音弥嘴角含着淡淡的讥笑,“我猜下一句是,你就是让我去死我也会,对吧”她黛眉轻蹙,嘴角的笑意扩大,“让你死那也太便宜了你。”
傅凌止接不下话,索性站起来,“你要我做什么”
“去一趟楼下的花房。”
傅凌止不明所以,“你要我摘花”
音弥笑而不语,“不是说我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吗那你还不快去”
傅凌止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很快就点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地往楼下跑去。不一会儿,音弥拔掉针头,翻身起床来到落地窗边,傅凌止的身影果然就出现在透明玻璃围成的花房内,姹紫嫣红映衬着他俊帅不羁的身影,很有些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味道。
音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僵硬地扯开嘴角,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遥控器,对着花房门口就是一按,玻璃门缓缓自动关闭。
傅凌止察觉到不对劲立马转身,可玻璃门已经关上,他四处看了看,抬头,音弥面无表情站在二楼落地窗前俯瞰他。
他皱眉,拍门,“音弥你干嘛你这是什么意思”
音弥冲他极尽温婉地眨眨眼,然后食指放在苍白干涩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傅凌止更加莫名其妙了,音弥的身影离开了几秒,很快又回到了落地窗边。
傅凌止猛然间睁大双眼,薄唇微张,神情惊悚,“音音弥,你要做什么别乱来音弥,你听见了没有我叫你别乱来”
音弥缓缓举起右手手心里握着的水果刀,锃亮的刀刃在阳光下晃花了傅凌止微微颤抖着的一双黑眸。
他有些焦头烂额了。
“傅凌止,我们来玩个游戏,我来表演,你当观众。”
183自残折磨的是谁
“傅凌止,我们来玩个游戏,我来表演,你当观众。。。”
她的声音很小,傅凌止听得很不真切,可从她诡谲的面部表情来看,他就是再蠢也知道她要做什么了音弥真正残忍的地方来得并不直接,可却能让他的心在油锅里打好几个滚子。
他读着她的口型,面色冷凝,神情却越来越焦灼,“阿弥别这样好不好算我求你,你别再折磨自己了,你把心里的怨恨统统都发泄到我头上吧,我只求你别再伤害自己”
“我正在想方设法把我的怨恨都发泄到你头上呢,急什么,我知道什么才能让冷血冷心的你动容,直接捅你刀子恐怕一点用处都没有。所以还不如”她举起刀刃,耍杂技似的在空中晃了几圈,然后朝着自己的左手手腕正面狠戾割了下去。
傅凌止只觉得头昏眼花,然后就是满目赤红。她又开始了
“何苦呢脖子上的伤还没好,你又添伤,别这样折磨你自己了好吗我难受,我也知道你难受,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如果说你这样是为了报复我,那我请你用更理智一点的方法,阿弥,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是的,我心疼了,我难受了。。可以了吗停止吧”
音弥冷眼俯瞰着他,“也许我内心还不够强大,也许我还不够笨,又或许,自从小年离开后,我就爱上了疼痛的感觉。只有感觉到千般万般的痛楚,我才知道自己还活着。既然可以帮助自己保持清醒,又可以折磨到你,这么做有何不可见死不救杀子夺肾的事儿你都做得出来,我想你的承受能力应该很强吧。”
说完,音弥对准淡青色的血管又是一刀。是的,她在自残,她萎靡不振了,她打不起精神来了,她无时不刻想念小年了,所以她自残。很痛,可是很爽,可以欣赏到傅凌止俊逸的面目上那暴跳如雷的青筋和着急到扭曲的表情,她总会觉得心情舒畅。
鲜红的血映衬着日光,更显得活力无穷,从她的手腕蜿蜒爬行,有的掉在了地上,有的落在了她纯白的裙摆上,甚至还有些飘到了透明玻璃窗上。
傅凌止的拳头都快砸烂了,可是玻璃门就是开不了,音弥太狠,这样逼迫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自残却无能为力,她在报复他,让他一次一次体验她失去小年时的那种绝望彻骨的心情,他体会到了,难受得心脏绞痛。
他死命地拍着玻璃门,双腿并用,手背渗出了血,门却没撼动分毫。
“薄音弥我他妈求你清醒点行不行我他妈求你放下刀子,去包扎或者打开门,让我背你去医院”傅凌止见她不为所动,软了语气,声嘶力竭语重心长,“阿弥,别这么笨,笨到用自己做筹码来报复别人,不划算,我不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阿弥,停下来吧,会留疤痕的,伤口要是深到了筋骨,会残废的,出血量那么大你可能会死的”
音弥笑得珠圆玉润,小拇指点了点手腕不断冒出的血渍,然后就着那抹嫣红涂到自己惨白的唇上,直到两片唇瓣完全被浸泡在血水中,她冲他阴郁地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说,我好不好看好看的话请记清楚了,最好是每晚午夜梦回你都会梦到这么艳红的唇瓣,然后不断想起这一幕时你纠结的心情。虽然狠了点,不过我的确是这么希望的。”
傅凌止目光一闪,只觉得此刻的她很有些扭曲,不管是性格还是情绪还是行为,怪异透顶,可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手都快捶残废了,门丝毫没动,他出不去,像一只被关在鸟笼的困兽,她当着他的面自残,还让他无能为力去救她,她大概就是这么对付他的。用这种残酷的方式。
傅凌止无力,眉眼低垂,“阿弥,别这样,别这样”
“别哪样自残还是当着你的面自残”音弥舒缓地扬起嘴角,可她的眼神却渐渐空洞起来,“我想死,想死的同时我还很想报复你。”
她癫狂地笑起来。
傅凌止腿软,膝盖抽搐,趴着玻璃门缓缓倒在了花圃里。
因为阳光很刺眼,所以音弥看不见他具体的表情和目光,不过她想,应当会很精彩才是呢。流血量越来越多,音弥本来就大病初愈,这一折腾,身子骨更加消受不起,她扶着窗架边沿缓缓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倒映在血泊中的她正绽放出一丝微笑。
良久,她攀着床沿爬了起来,扔下刀子,抱起傅凌止买的那一大袋子汉堡下楼,出门。
计程车司机很惶恐,第三十三遍问后面的女人,“这位女士,您确定真的不需要去一趟医院吗”他边问着眼睛边往她的左手手腕处瞄。
音弥凄清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用,流点血好,流血了我就知道我还是活着的。”
司机大叔怪异地打量着她,“可是在这么拖下去你会有生命危险的,还有顺便问一句,知道了是活着,你是庆幸还是悲伤”因为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美丽却又充满苍白的女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那么寥落,好像全世界没有能进入她眼里的东西,目光写着两个字:无聊。
音弥掀了掀嘴,声音低得接近呢喃,“庆幸悲伤这样明确的形容词很不适合现在的我。”
司机大叔见她语言凌乱且诡异,也接不上几句话,既然她死都不肯去医院他这个陌生人也不好多嘴,到了目的地放下她钱也没要就一溜烟开走了。
音弥抬头,认真的凝视着寂静的山岭,然后扛着那袋子汉堡往山上走去。这座山是傅家当年买下来的,据说是风水宝地,傅家历代老人都葬在这里,她的小年也应该是孤独地躺在这里了。
她想他呀。
184离婚
找到小年的墓碑,音弥直挺挺地在冰冷的草地上躺了下来。抚摸着墓碑上的小年的名字,她笑得很温暖。
“小年,你看妈妈给你带什么来了,妈妈没食言吧我给你带了很多很多汉堡,你没吃过,所以各种口味的我都带了。”她拿出几个凑到墓碑面前,“吃吧,多吃点小年才不会饿。”
说着音弥又开始哽咽起来,“妈妈真坏是不是让我的宝贝孤孤单单地躺在这里,还让我的宝贝饱一顿饥一顿,妈妈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对不对”
她激动地说着,打开包装纸,然后大口大口把汉堡吃下去,吃了一个又一个,直到五十几个汉堡少了一大半,她痛苦地含着泪,咬牙,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胃里撑得快爆炸了,又痛又想干呕,可她拼命忍住,额头上的汗冒了出来,她捂着胀的老大的肚子在草坪里翻来覆去。
最后,意识渐渐模糊
再醒来她人已经在医院,消化内科的主任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音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傅凌止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直挺挺地盯着她,那种目光灼热而直接,相视到最后,还是音弥败下阵来,她索性垂目,一低头就看见左手上厚厚的一层白纱布。。。。
她无声地笑了。
“薄医生”消化内科的同事有些踌躇地看着她,音弥歪着脑袋极不正经地冲他笑了笑,“怎么了孙振海我难道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傅凌止猛地翻身过来揪住她的衣襟,对她咬牙切齿,“你他妈给我闭嘴,”然后反身面无表情的冲孙振海点点头,“你继续说。”
“薄医生强迫自己吃太多东西导致撑坏了胃,出现胃出血的症状,目前已经把里面残存着过多的消化物提取出来,先用药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情况不见好再手术。”
傅凌止没什么力气地摆摆手,“限你三天之内治好她”
“是是是”
孙振海走后,病房里静下来,音弥打量四周,撇撇嘴,果然是高干病房。再看傅凌止,他已经换了身衣服,胡子也挂得干干净净,一脸漠然地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时政要闻,却把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观察良久,他若有所思,虽然在笑,可笑意却并没达眼底,“薄音弥,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会停止干这些蠢事”
音弥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翻身呆愣愣的看着天色暗沉的窗外,没有思索的说出了两个字,“离婚。”事到如今,她也没心思折腾了,离婚,她从四年前那次之后就开始不断在心里重复的字眼,如今竟然毫无压力地搬了出来。
傅凌止不出意料地耸耸肩,深邃的黑眸里风起云涌,可他俊朗的五官却沉静异常,他起身,强烈的男性气息逼近音弥,音弥瑟缩着身子往被子里面钻,紧闭着眼睛等了许久,疼痛并没有袭来,再翻开眼皮,却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左手,把手腕包在他的骨节分明的大手里,贴着他参差不齐的胡渣,他看进她的眼里,“阿弥,你真聪明。你知道我现在没什么可以威胁你的了,所以你要离婚,你生死都不怕,也不怕我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你。但是四年前你父母亲的事,你不怕会重演吗”
音弥哧哧冷笑,冷漠地把手从他硕大的掌心里强行拉回,她眉目间所包含的神情就像深山里的溪涧,“不是你提出可以谈条件的吗傅军长,我只是照实说而已,至于我娘家那边,除了会对薄叔叔感到抱歉之外,你还真别指望我会觉得对不起我妈有些事蠢一次就够了。”
傅凌止目光一闪,脑袋又凑近了些,薄唇贴着她厚实的耳垂,吐出灼热的气息,“阿弥,四年前我只是和你玩个游戏吓吓你而已,现在你很经吓了,所以我会改变策略。离婚我觉得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我傅凌止面前提离婚,行,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折腾,让我在协议书上签字。我拭目以待。”
他脸似寒冰,不急不缓地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音弥也懒得去想他那一眼中包含了些什么信息,再抬头,他人已经出了病房。
她赶紧拔掉针头,翻身下床,胃里火烧火燎,尖锐的疼痛蔓延至全身,让她差点一个激灵倒地不起,她拖着疲累不堪的身躯到门口小心地四处看了看,傅凌止就在大堂里站着,背对着她好像在打电话。音弥瞅准短时间内没有护士经过,她连鞋子都没拿就匆匆跑了出去。沿着病区的偏僻的走廊一直走一直走,她想去泪瞳那里,可估计泪瞳看到她这个样子会吓坏的。想了想,她跑到楼底下的小卖部买了些啤酒,再匆匆往一个地方奔去。
傅凌止打完电话转身,就看到病房门大敞开,他赶紧走过去一看,眉头蹙的很深,屋子里空无一人,她又玩失踪了
“吴院长,给我下令,封锁医院所有出口,严密把关,让你们的保安看紧每个出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