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争执的时候,傅凌止一味沉默地开车。音弥一直闹腾,把那两份离婚协议书往他脸上摔,他从来不是闭口不言的人,现在这样让她觉得格外不舒服。她又想起他偷偷把自己上诉了,更加伤心。往窗外看去,路越来越偏,依稀记得这是通往小木屋的路,每年夏天他们都会在小木屋住一阵。
音弥有种不好的预感,喝醉酒的脑袋一点也不灵光,她想了半天才把离婚和傅凌止怪异的行为联系上。
“签字吧,别折腾了,你就算把我关到那种偏僻的地方也没用的,我会想尽办法逃出去或者和你对着干的。别这么愚蠢,签个字对你来说很难吗”音弥突然哂笑,“比你偷偷把我上诉为温醉墨报仇更难吗”
傅凌止突然回头,表情很奇怪,“上诉谁上诉了”
音弥正在气头上,多少有些不可理喻,“傅凌止,我以为你一个大男人不屑于装蒜,可我现在知道我又错了。”
她那么失望透顶的表情在傅凌止眼里就像附上了一层冰霜,他不明白,“阿弥,这个时候我真的不想再有任何误会阻挠我们了,我没上诉你。我怎么可能上诉你会不会是温牧凉栽赃陷害的我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做事光明磊落,我的确还不屑于做那种背地里使绊子的事儿。”
音弥有些怔忪,听他语气诚恳,表情也没多大的变化,甚至眉毛都没抬,她反问,“你没上诉我傅晚灯能那么说她是你妹妹,她总总不可能为了气我毁你名誉吧傅凌止,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这么复杂,复杂到我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去探讨了。。。。就这样吧,不管你上没上诉,我已经在法院的黑名单上了,我休想再在国内当医生了。都是拜你拜温醉墨,也拜我自己所赐。我知道错了,我只求你别再折腾我了,让我走,让我离开,让我们两清。”
傅凌止紧抿着唇,半天不哼一个字,侧面铁一般的孤傲冷漠。音弥死死地盯着他,一边看一边想流泪,这就是他,他不想讲理的时候你根本不用尝试
她咬他晃他打他,他动也不动,阿斯顿马丁孤独的行驶在环形公路上,四面环山,黑漆漆的只有车灯零零碎碎的闪。这样的夜,多少有些让人心碎。
音弥再接再厉,她知道,只要把傅凌止成功惹怒,车就能停下来,车一停她就有机会逃离,不管去任何地方,就是深山老林,也比带在他身边强。
她斜睨着他,揣摩他的每一寸表情,哧哧冷笑,“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绑到小木屋先奸后杀还是打算把我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在扔进山里喂狼傅凌止我告诉你,强硬胡来这一招对我不管用,你不是没试过如果你非要鱼死网破,我一点也不怕。我内心期待灰飞烟灭太久,我要去陪小年,我请你永远记住,他活不下来都是因为你冷血冷心见死不救我昨晚又梦到他了,他抱着我烧给他的小熊孤零零地站在我们家别墅门口,他一直看着你,他说”
车子猛的急刹,傅凌止双手重重的捶在方向盘上,他猛然间回头,目光凶恶如野兽,直直的利爪刺向她的肌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音弥愣愣的还张着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阴狠地盯着她,面容蒙上一层前所未见的恐怖,这个男人好像总是能出乎她的意料,相处了五年,她永远揭不开他的面纱。
他的表情很硬,他的声音却很软,大概是为了安抚她,他说,“阿弥,别说这些我不想听的。我不绑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是军人,我不是怪物。”
音弥怒极反笑,胆子被他软下来的语气给烘焙得更加旺盛,她目光渐凉,“小年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我闻到了柠檬的香味,它们从小年的身体上散发出来,一直扑进我的鼻子,以前听那些病人快死的时候说他们闻到了柠檬味,我还不信,因为我是医生,可是小年让我信了。傅凌止,你看,世界上有些事就是没办法说清楚,就像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一样。我们分开或许可以当朋友相处得很好,可一旦我们合并那就只有支离破碎。”
傅凌止平视她曲线以上尖尖的下巴以下,他守着自己的目光,生怕做错事一样的努力隐忍,可他还是破功了,“无论你今天晚上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我就是言而无信了怎么样我堂堂一个军的军长为了你出尔反尔又怎样我只知道,我一旦放开你就再也捉不住你了。把鸟笼打开亲眼目睹和我朝夕相伴了那么多年那么漂亮那么让我喜欢的一只鸟飞向天际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阿弥,你明白那种心情吗你恨我吧,你薄音弥这辈子休想再看到外面的世界我囚都能把你囚到死”
她气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他不躲不闪,头狠狠地颤了颤。两个人喘着气,谁也没说话,他突然捧住她的脸,把她压向自己,然后往前一凑,唇齿相触。
她躲,他追,她挣扎,他再压,他略微干燥的唇瓣摩擦着她湿润绵软的舌尖,舔舐,啃咬,激情碰撞。他们太久没靠近彼此了。
“傅傅凌止,你混蛋放放开我唔”她一个劲儿地偏头转向,可是脑袋被他固定住,她动弹不得。
他干脆来了劲,一把将她抱到自己膝盖上,她的头一下顶到车顶,呜呜地喊疼,他又怜惜又生气,帮她轻轻地揉着,喘息着叹气,“阿弥,车里地儿小”
趁他稍稍放开她,音弥又开始新一轮挣扎,“傅凌止别逼我恨你放开我你再这样唔”
要说的话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发胀的唇却又被他攫住,一吻天荒。
199人命关天
过程很平静。。。。。音弥这人其实很懒,她的怒气也不会持续性的发泄出来。
她被傅凌止强行抱到膝盖上,强行撩开了裙子,强行被他按了下去,更加强行被迫含住他恶心又沸腾得很直的家伙。
傅凌止还是一点都没变,在拿她没一点办法的时候就会用蛮力把她办了,然后以为一切高枕无忧,也许是她的沉默给了他这种错觉。
可是拼力气拼耐力,她都敌不过他。而自己的身体又该死的对他的热忱太熟悉,熟悉到脑子很清醒,身体却没有任何抗拒。
车子始终不如床上舒服,可傅凌止顾不得那么多了,在心里觉得无助或是感觉抓不住她的时候他就会萌生要她的想法。
他不管不顾她的挣扎和打骂,把她抓到他的膝盖上,分开她的腿,扯下她的裙子把自己塞进去。
她很干,她很痛,他不忍心看,便一个劲儿的亲吻着她的一双柔软,隔着衣服,嘴里呼出的温度烫得她一抖一抖的浑身轻颤。
印象中,傅凌止对床上之事并没有太精致的要求,但偶尔的,他也会出一些花样,比如在车里进行。可现在是在她极度厌恶的情况下,这种事进行起来也说不上什么美感了。音弥撕扯他的头发,把下身的痛楚都通过愤怒砸到他头上,他只是粗粗的呼吸着,大手有力地箍紧她的腰,把她摆动的一上一下的,他的气息在她的笔尖下萦来绕去,他舌尖的濡湿在她莹白的胸前点缀。''。他不顾她的意愿把她抛上了巅峰。
两个人交错的尖叫渐渐被夜风吹干。激情来得太快退却的自然也快。音弥趴在他身上,与他保持些许距离,悲伤的看着他,越看积聚的愤怒便铺天卷地而来。不尖却很用力的指甲在他脸上肆意乱刮,很快,他额角处就破了皮见了血,那道口子一直蔓延到左眼边,血很快漫过了他的半只眼睛。
傅凌止吃痛,稍稍推开她,音弥一个不稳双腿往后倾斜,后腰把方向盘上的车钥匙带了出来,左脚好死不死踩在了油门上,在道路上横放着的阿斯顿马丁突然就往栏杆处撞过去。
傅凌止睁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可是音弥在他身上顶着,他触不到方向盘,而音弥完全还没反应过来。
车子已经撞破栏杆往山下飞了出去。
音弥醒过来的时候睁不开眼睛,好像眼皮被很黏的东西站住了一样分不开,四肢百骸像被卡车碾碎了一样,无法动弹。她深呼吸,感觉眼角有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她猜想不是眼泪就是血。过了一会儿,手能慢慢的移动了,她伸到眼前,拨开那层黏糊糊的东西,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中,她智能闻见手心里浓浓的铁锈味。
傅凌止
她转身,拖着剧痛的双腿支起上半身,四处看了看,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风冷飕飕的刮着,她好不容易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照了照,傅凌止躺在她身下。他们还在车里,他的半截身体卡在半开的车门之间,而那扇车门却又被车身押在了地上。只消一眼她就知道他有下肢瘫痪的危险。
很着急,眼泪一滴滴打在他被血充斥的脸上,模糊了表情,他似乎昏睡的很安详。她摸着她的脑袋,一手往他腰间探去,脱下自己的衣服帮他止血,怕就怕他内出血。
“救命救命啊救命啊”音弥大喊了几声,听到自己的回音,然后无力的垂下脑袋。她把手机打开,翻出通讯录,翻了三遍,她不知道该找谁。如果打电话给大宅,她这个婚铁定离不成了,如果报警,不出半个小时老爷子和谷舒晚肯定会知道,如果不打电话,傅凌止可能会撑不下去。
泪瞳不行,单凭她们两个人的力气,傅凌止根本出不来
手指下滑,破裂的屏幕跟着下滑,很快,手指停在了肖黎川三个发光的字上。
肖黎川是好人。音弥想。几乎没犹豫地她就按下了电话。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肖黎川睡的正香,他打开一看,竟然是薄音弥他们虽然交换了电话号码,可实际上并没有联系过。自从前几天停尸房的事件之后,他甚至都没见过她,不过有听说她在给温醉墨动手术,这让他对她的兴趣顿时大起,什么样的女人会不计前嫌答应救治和自己丈夫暧昧不清的女人他或多或少也从医生护士们私下里知道了一些事,比如,这个温醉墨对音弥是如何如何不好的。
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喂。”他拨了两次,占线,知道她还在往自己这里打过来,静静等待,很快,手机又响了起来。
“肖黎川吗我请你帮个忙这个忙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我求你赶快来一个地方,只能是你一个人来,我求你快点”
肖黎川听她的声音很不对劲,马上从床上翻了下来,一边胡乱得套衣服一边安抚她,“薄医生你别着急,先告诉发生什么事了,严重吗你在哪里旁边还有别人吗你受伤了吗”
“我他,傅凌止倒下去了,我和他我和他出车祸了我们从公路上翻下去了,车子车子把他压在底下,我拖不出来,我担心他拖太久会瘫痪啊肖黎川,我求你了,快过来帮帮忙好吗我会感谢你的”
肖黎川皱眉,心里不禁一紧,他知道,她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向他这个半生不熟的人求助,“你能不能把你所在的位置大致描述一下我马上赶过来,你先给他做些应急措施,可能的话,一定要叫醒他不要让他陷入昏迷”
音弥慌慌张张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他看不到,赶紧说了地址又不放心,“人命关天肖黎川,拜托你了请你尽快赶过来。”
200再见;再也不见
肖黎川赶到的时候,音弥已经乱成一团,她担心傅凌止的血止不住,而且,她一直叫不醒他。
“薄医生薄医生你们在哪儿”肖黎川把他听到附近,一段一段的问,回声很大,夜风很凉,他有些担心她一个弱女子受不受得了,“薄医生傅先生你们在哪儿听到了应一声啊”
音弥隐约听见男人的声音从头顶摇摇传了过来,她赶紧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肖黎川肖黎川我们在这里你下面你下来啊”
肖黎川很快就找到了她以及昏迷不醒的傅凌止,他和音弥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傅凌止从车门的缝隙里拉出来,音弥赶紧用力掐掐他的大腿小腿,还好他虽然昏迷了,可还知道皱眉,有反应就好。
肖黎川背上傅凌止,让音弥先爬上去,拨开草丛带路,两个人又费了很长时间才到了肖黎川的车旁边。音弥捂住流血破皮的脑袋,“肖医生,麻烦你帮忙开一下车。”
肖黎川皱眉,“你的伤要打破伤风针,他的就更不用说了,你们这样难道不去医院”
“不能去。一去我怕我”音弥用手支撑着身体,小小的唇越来越白。
肖黎川终究有些不忍心,他想,她是个医生,自己也是个医生,傅凌止的伤看起来就在腰部那一块儿,她既然不想去医院,自己又何必勉强呢。
“那你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
“他就是要带我去小木屋的,我们去那儿吧,车里有急救箱,我把它拿出来了。肖医生,总之很感谢你。”音弥把被压扁的急救箱放进肖黎川的车里,“把他放到我腿上吧,我看看他的伤。”
肖黎川叹气,这一对人,明明互相关心着,为什么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很快就开到了小木屋,音弥从地毯地下拿出钥匙,肖黎川背着傅凌止上楼,进了卧房,音弥赶紧拿来急救箱,听诊,诊断,治疗。等一切弄好的时候,傅凌止有低烧现象,音弥赶紧给他吃了消炎药,守在旁边寸步不离。
肖黎川也在旁边看着,需要的时候帮点忙,傅凌止一直在出汗,大概是很热,嘴唇干裂,音弥喂他水喝,他不张口,她没办法,只能用湿毛巾一点一点沾湿他的嘴。
就这样,心力交瘁的时候,天亮了。期间傅凌止的手机响了两次,每次都让音弥胆战心惊,不过还好,第一个是楚怀,音弥敷衍了一下,第二个是国防部的,应该是公事,音弥没接。
到中午的时候傅凌止隐约有苏醒的迹象,音弥看着那两分离婚协议书犯愁,怎么样才能让他顺利的在上面签字呢她在床边踱来踱去,手突然被一把攥住,愕然回头,竟然是傅凌止
她受惊似的赶紧甩开,傅凌止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外力,很快就从床上跌下来了,肖黎川刚好在楼下,音弥只能走过去蹲下,把他慢慢的扶起来再放到床上,他却紧紧揪住了她的衣领,眼神迷茫中透着焦灼,他再看她。
她突然冷了脸,心想这是一个好机会,”傅凌止,你看你差点就死了,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成全你自己呢,我想要的只是离婚,并没有说离婚后不能再结婚。我需要对你做出的那些伤害我的事一个结果。我会陪着你的,你看,我不是没走么”
傅凌止有些怔忪,可能是还在发着高烧,他神思并不太清明,耳朵里大概就记住了她说的那个陪字,他艰难的开口,声音很干涩,“你你不离开我那为什么要离”
音弥滚烫的泪刷的一下就掉在了他微微睁开的狭长的眼逢里,她稍微离他近一些,楚楚可怜的模样,“因为你曾经对不起我,所以我还在生气,可是笨蛋,你太没脑子了,就算我们离了,你还可以再追求我,再结婚啊”她知道,只要这么一说,他肯定会动心的,他坚
持的也很苦难,因为他知道她不开心,所以给他一个台阶下,他会顺着爬的。所以等于是自己在骗他。但是如果错失这次机会,她真的休想再离开他一步,这辈子都别想
“再结婚阿弥,我不信你。”他把目光偏转,看着暖色调的屋顶,眼神有些悲伤,他继续说,“我受伤了,阿弥。”
“你签不签字你不签字我现在就离开你,相反的,你签了字,我就会一直守着你。”音弥逼他。
“你守不守着我和我签字有什么关系阿弥,你有什么目的,非要离婚”虽然还病着,可傅凌止到底是傅凌止,那种锐利的目光,让音弥无所遁形。
“签字是一个仪式,代表以前我和你那段肮脏的关系结束了。签字之后,如果你想重新开始,我答应你。”音弥紧紧的看着他,眼睛一动不动,显示她无比的认真,“如果你不签字,我就当你没有意识到你自己犯下的错,我会离开你,现在就会。”
傅凌止微微抬头,看着自己没办法移动一分一毫的身体,他知道,他的阿弥性子能柔成水,也能烈成火,他不想被她烧死,一点都不想,他伸出颤抖着的修长惨白的手,不放心,一遍一遍的问,“我签了字,你不会离开我”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凌厉的目光变成了可怜的期盼,隐忍中又散发着淡淡的绝望,好像她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这样的目光是没办法让人直视的,音弥稍稍偏移目光,把那两份协议书递给他,把笔塞进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是。”
傅凌止笑了,可惜音弥没看到,所以不知道他笑的有多苦涩。第一份,他的字迹颤抖中透着一贯的锋利。第二份,却是无力的歪歪扭扭,他签好了字,黑色的眸子里含着雾,“阿弥,希望你说话算话,我赌你没那么狠,扔下生死未卜的我离开。”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提心
吊胆呢他的阿弥或许对别人是没那么狠,可对他无从得知,毕竟是自己伤他她太多。
“你睡一会儿吧,我去下面倒水喝。”音弥帮他把被子盖上,然后转身要走,傅凌止扯住了她的衣服下摆,她回头,他的眼神让她吓了一跳,其实很温柔,没有锋芒,她看见他的薄唇微微动了动,“阿弥,说话算话。说话算话。”
音弥偏头,赶紧把眼泪逼回去,“嗯,我说话算话。你放心睡。”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所以她尽量让自己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平稳一些,可她瘦削的肩还是在晃动,出了门,她深深呼吸,靠在门板上,肖黎川就站在楼下的客厅里,目光很明亮地看着她。
她走过去,“肖医生,好人做到底,我可不可以请你帮忙再照顾他一段时间,我的意思是很快了,我马上走,两三天之后你就可以把他转到医院去。”
肖黎川的目光里没有讶异,他只皱眉,声音还是那么清朗,“其实除了走,音弥,你还有很多选择。他已经签字了不是吗你是自由的,你可以自由的呆在一旁看着他。”
“你不懂,我不能悲伤的坐在他身旁,就是死,我也不能让他看见。无关爱恨,我想走。”
“去哪里”肖黎川走过来,紧紧看着她。
“这个和你没关系,肖医生,你是好人。我谢谢你。”
“音弥,你真是你从不说可以挽回的话,这点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很像,我最近心情也不好,我想如果可以做你的依靠我求之不得。但是你并没有邀请我和你一起走,所以我还是旁人。”
音弥笑了笑,目光清澈,“肖医生,你是好人,你值的更好的。”
肖黎川好笑,“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他觉得这个话题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你要走可以,我请你记住,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一个电话,你就能联系到我。就像昨天晚上那样,我很开心。”
音弥点点头,“机票我已经订好,我好得回趟别墅把小年的东西带过来,稍后我会同他道别。他并没看见你,所以日后也不会找你麻烦。”
“我不怕。也许提到傅凌止这个人,人人都会忌惮,可我是那个例外。”
“肖医生,谢谢你。”音弥继续避重就轻,给他发好人卡。
肖黎川无力地笑了笑,目光忧伤,“我知道你会回来,有那么一天,所以我可以等待吗”
“别这样,肖黎川,现在的我给不起任何承诺。”音弥摆摆手,拿了他的车钥匙出门,办理机票,回别墅,她要把有关小年的记忆植入脑海,一辈子都不能忘。
推开门,一室寂静和黑暗。窗户口透出微弱的光圈,是屋子下面的吊灯,傅凌止躺在床上,门发出声音的同时,他几乎从床板上弹了起来,“阿弥阿弥你回来了吗阿弥”
音弥有些惊讶,他竟然醒了,明明给他吃的药里有安定的成分,“嗯,我回来了。睡的好吗伤口还疼吗”
她的声音是一剂良药,傅凌止觉得身上沸腾着的伤口马上变得一片清凉,“过来,到我能看得见的地方。”他的没安全感表现的淋漓尽致,一个男人失去了部分能力之后会变得比孩子还孱弱,傅凌止和音弥的身份很快对调了。
音弥走到光线下,温柔的看着他,“疼的话就继续睡吧,睡着了,疼痛会减轻不少的。”
傅凌止安心地闭上眼,深邃的轮廓再光线下半明半暗,“你不走吧”
“我不走。”
过了五分钟。
“阿弥,你别趁我睡着的时候离开。”
“不会的。”
又过了十分钟,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无力,可还是很紧。
“阿弥不走好吗我不想强迫你留在我身边,所以我签字,可是我又没有留着你的筹码,我现在像个废人,动也动不了,不走不走成吗”眼皮很重,他闭上了眼睛,呼吸轻了起来。
音弥小心翼翼的掰开他的手,轻轻的放下,然后教摩擦着木地板,十二分小心地转身,走了不到两步,身后有巨大的响声传来,傅凌止没喊没叫,就是那么艰难的移动身体,却不小心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朝她伸出手。
“对不起,傅凌止,我必须出尔反尔。我想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阿弥,别这样,请不要趁着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离开我。你这到这对我来说会是一个多大的打击。”
“我必须离开,到没有你的地方,我才能呼吸。”
“阿弥”他用手撑着地板,身体一寸一寸的移动,因为双腿发不出一点力气,他只能靠着双臂攀爬。
可他爬的又怎么会有音弥走得快呢
“阿弥,别离开我,我求你了,不要离开好不好我错了,我认错,你可以不理我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可以杀了我,就是不能离开,一离开,我就再也抓不住你了,我不能没有你,你还不明白吗”他朝着她的背影爬过去,膝盖上的纱布很快渗出了血,他额头上的伤口也
裂开了。
音弥闻到了浓厚的咸味,她已经走到了门口,“再见。”她说,不知道是因为手抖得太厉害还是因为黑暗中看不见门把手,她找了很久才把门打开。
“阿弥不要这样啊你看看我,你回头看看我,你说我签了字你就会和我重新开始的你说过的我恨你言而无信我恨你抛下我可是我爱你啊,你不知道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不离开我我有苦衷,可是我到死都不能说”
201三十六岁的老男人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音弥想,她大概永生永世都没办法忘记转身关门时他在地上爬着蠕动的身影,该怎么形容呢一向高高在上的傅凌止为了求她留下变成了渺小的虫子,他爬的姿势很难看,他说话时表情是扭曲的,大概用力过猛,她知道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无边无际的混沌中,傅凌止竟然尝到了浓浓的咸味,有温热的液体打在了他还是往前移动的手臂上,他终于体会到了极致的绝望和极致的怒气交错时所能产生的感觉,那大概比他拿刀子割自己十八刀还要来的难受。
无声无息的黑暗中,两个人隔着一扇门,彷徨地流泪。从今往后,当真是谁也不认得谁了,谁的心死在了谁身上
黑暗没有告诉他们答案。
早上,傅凌止起晚了,昨天和肖黎川喝了点酒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今天起来才知道又着凉了。果然身体大不如前,过一年老一年。他爬起来洗漱完毕,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别墅,还是没有生气,尽管他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
阿弥,我已经是个快三十六岁的老男人了。我没有激情去找女人玩,我也没激情为自己做顿饭,更加没激情在老太太的死命令下从那些个名媛里挑出一个是适合我妻子的人来。相信我,我没去找你,其实只要一给电话,不出两个月,我准能知道你的一切消息,包括这两年多来的你现在的具体位置,我都能精确到经纬度后三个小数点,可是我没有。我恨你,我要慢慢地恨,真对不起,你离开之后我竟然没伤心过度死掉,我相信你也没有。今天天气还不错,部队里的新兵蛋子老让我想起当年遇见你时我的模样。
傅凌止双手支着下巴,一遍一遍看自己在电脑上打出来的那几行字,然后面无表情的点了右上角的叉,关闭,合上电脑。他去射击场了。
中途照例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有些不耐烦,浓浓的眉蹙着,敷衍的恩了几句,挂了电话,中午吃了饭开车去了一趟陵园,下午没事,他回了一趟傅家大宅。谷舒晚照例没给他好脸子,老爷子在下棋,也没理他。
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只好从保姆手里抢过啾啾,一抱在怀里那小子就可劲儿哭,傅凌止皱眉,不知道是那一身硬朗的军长铬到了他还是他一贯严肃的表情吓坏了这小子。按说也快三岁了,如果小年还在,他们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想到小年就不可一支地想到她,不知道一天下来,他回想起他几回,她刚离开的那些日子,他出了院也不回家,就呆在部队,生怕有一点思绪会牵扯出她,他伤口没好就泡在了酒罐子里,呆在部队也不工作,所在休息室喝酒,胃出血了就拿出电话翻到她的号码,拨过去,一遍一遍的喊着让她回来治好他,可是喊到最后传来的也只是冷冰冰一句机械的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谷舒晚虽然看自家儿子不顺眼,可还是心疼他满眼睛的血丝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