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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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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自有主意,旨意未下,先别忙着着急。”木桢打断我,继而压低声音道:“我已派人前往戬国,无论如何,总设想保爹娘平安。”终于泪落了下来,我变回嫣然,可以柔软的依靠他,不再是凤烨,必须为身份勇敢。其实我更愿意平淡却平安的一生,只要家人幸福,我也会很幸福。木桢将我缓缓拉入怀中,解开我挽住的发髻,长发披散,人好似放松了许多。“你什么时候派去的?派谁去了?”

他微微一笑,吻了吻我的额头,“你惦记的,我自然也惦记着,趁父皇犹豫的空档,早悄悄命人传于格拉塞……”

“你让他去?”不由接口,抬眼看他,“可此时形势微妙,他又是桑夏国人,只怕不妥。”

木桢愣了愣,吻去我眼底的泪光,“知道你操心,凡事皆求一个周全,虽说世间并无周全之事,我亦会尽量为之。这道理我比你懂,只是让格拉塞择人前往,已嘱咐他不可轻举妄动。”“皇上会宣战吗?”我追问,脑中一时是爹娘的面孔,觉得只要保家人平安即可;一时又是通城的集市、来往的人群——如同蝼蚁,命运不由自己掌握。木桢微一沉吟,最后还是摇头,“我不想骗你,这次的确是个收复失地的好机会,戬国擅自出兵,道义上已然站不住脚,若以强胜弱,的确了了父皇多年的心愿。可你的话也有道理,胜败如何并不重要,最大的赢家是桑夏国。因此,此时猜测,为时尚早,且静待其变,自有分晓。”静?此刻如何能静?偏是不能静的时候,必须沉静。我闭上眼,不想看见那些臆想中的血腥,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那天的梦境慢慢浮上心头——原来早有预兆,而我还是太过迟钝。一夜辗转难眠,平生头一次绞尽脑汁,仍无扭转乾坤的办法。我果真不是那个关键人物,在历史的转角,也同浮萍一般随波飘流。隔帐望那昏暗的烛光,偶尔摇晃,暗夜从未如此漫长……天未亮时,永隆帝派人秘密召我进宫,往昔历历在目,也许分别又将从今日开始。命运有时候会惊人的相似,每次这么单独入宫之后,总会有些变故。唯一的不同是,这次木桢陪着我,他知道我要走了,在睿朝发兵桑夏国之即,我会以镇国公主的身份返回戬国……混乱的局面,有时是毁灭,有时是成就。希望这次混乱,可以造就另一番成功。我的心情很复杂,一路无话,而木桢更是紧锁眉头、矛盾挣扎——我们将一同前往,可他只能按旨意在奕城等我,伺机而发。往日还有同去的侍妾,这次一并免了,除了贴身丫环和小厮,只有格拉塞和两队侍卫。便服轻车前往,我恨不得一天就能飞回通城。而另一方面,萧木绎被封为麟德将军,领军40万,征讨桑夏国。大军压境之日,将是我抵达通城之时。戬国前有和亲公主,今又反悔发兵,输在一个“理”字;后有两大强国对峙,牵一发而动全身,输在一个“弱”字;而木桢将在辽洲结集地方军队,掐断通商驿道,打压戬国经济,并挑起戬桑两国矛盾,前后夹击,容不得信义胡作非为。永隆帝毕竟老谋深算,一夜功夫,他已部署妥当。我们是一颗颗棋子,每行进一步,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局。

“让格拉塞陪你从丛屏入境吧。”分离前一晚,木桢淡淡说了一句,他背对着我,面向窗外,负手而立,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的心事——平静表面下其实暗藏汹涌的内心。微一思量,迟疑开口,“木桢,我想求你件事儿。”

“嗯?”他略微转头,只转到一半儿,看见他紧咬的牙关,坚毅的侧脸,努力压抑自己非理性的情绪。

“求你设想偷偷将爹娘和钟伯父一家接出戬国。”

“爹娘可以,钟家?凭什么?”木桢提高半个音调,明是问我,其实只是自问。

“就当他是我哥哥,也是我的家人,如今我只要他们平安,富贵功名已不奢望。”

“你当他是哥哥,他却从没这么想过。”

“事到如今,你还怕?”我接口,抓住他的衣襟,“木桢,我与钟骁已成过去,无论他心中作何想法,我只是凤烨镇国公主、睿朝五皇子妃。莫说此次来不是为了儿女私情,就算我存在私心,又有何面目坦然面对尴尬往事……”“行了。”他打断我,却又没了下文,半晌,方俯身将我扶起,长叹道:“你没了牵挂,做事往往决绝。”

“嗯?”

“记住。”木桢的眼神慢慢坚定了,那些犹豫挣扎变作自信肯定,“你若无事返国,什么都会平安;你若不顾念我们的将来……”说时一顿,方继续道:“我自会缮养爹娘一生,可那些无关之人……本王可没那个耐心。”泪光模糊双眼,我们都有所畏惧,希望这一步迈出去,结果尽如人意。

第二天,格拉塞与我改装起程,我的公主朝服藏在箱底,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亮出公主身份,翠茹和几个随行侍卫也打扮成普通家丁丫环,在一切都不确定之前,木桢并不放心我只身以公主身份前往。可这也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的障眼法,相信此刻戬国朝堂内早有风闻——关于睿朝的一切举动。我只希望,在身份暴露之前,爹娘和钟家已被送出通城,如此,才能安心承担起所有凤烨镇国公主的义务与责任。格拉塞的梭克族面貌,让我们轻易过关了。在过关当日的夜晚,飞鸽来信:萧木绎大军已抵达睿桑边境,驻扎完毕,蓄势待发。这只是样子,如果桑夏国聪明,他们一定不会轻易应战。戬国虽是块肥肉,究竟还没到为了这块弹丸之地,正面与睿朝为敌的重要地位。只是对格拉塞,还是隐隐有些歉疚,我想解释什么,又觉得多余,讷讷不知从何说起,格拉塞轻笑道:“别顾虑着我,若果真要打,这步棋行得恰到好处。我不是你,没那么多妇人之仁。”我笑了,感激他的宽容,半晌方道:“不会打的,只要有个姿态,我所认识的梭克族人可没那么傻。”

他一愣,继而开怀,“就算打起来,你以为梭克族人是吃素的?到时不知谁占上风。”

知道他在玩笑,开解我过于沉重的内心,于是拿出酒壶,在入通城前夜,我们痛饮了一回——前尘往事,就丢在这儿吧,真正的只身前往,才能无所畏惧。城门易进,家门难入。入城后,我们找了一家僻静的客栈落脚,我躲在车内,听格拉塞和掌柜的交涉。

“客倌从桑夏国来?”

嗯了一声,格拉塞问道:“可有上房?我要两间,再来两间普通房。”

“客倌,您有所不知,咱们景云帝殡天后,衙门命各客栈盘查住店的外地客人。还烦请客倌具体说说都是些什么人,在通城做什么,要到哪儿去?小的也好备案以防衙门查问。”心下一紧,我侧着耳朵细听,戬国果然有所防备,我的身份不知能瞒多久,也不知朝里现在情况如何。

格拉塞没回话,半晌,那掌柜陪笑道:“对不起客倌了,这也是衙门最近定的规矩,小的不敢乱来啊。”

“不碍的。”格拉塞淡淡道:“我本是桑夏国人士,常年在睿朝经商,家也安在睿朝,今日来通城,是为了给,给内人看病。”“夫人病了?什么病?可要紧?”掌柜的说着往马车这边张望,隔帘望出去,看见他走近几步,似乎想掀帘开视。

格拉塞不动声色拦在他身前,沉身道:“内子身体瀛弱,不能见光见风,在睿朝也曾走访名医,总不能根治,因此带上她游历天下,总能碰到识得这病的良医圣手。”“客倌倒是可以城西的本草医馆看看,那儿有几个大夫,行针抓药都灵,就是费用贵些,寻常百姓请不起就是了。”

“费用倒是其次,只要能治好内子的病症就好。”格拉塞说得煞有介事,微蹩着眉,好象真遇上了这么件难事儿,倒惹得我笑了,捂着嘴害怕外头听见声音。“既是盘查清楚了,烦请掌柜的收拾几间房出来,车马劳顿,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得去医馆诊治。”

“客倌请随小的来。”那掌柜一摆手,又有些为难看向马车,“只是夫人怕光,倒有些为难。”

忙用纱巾裹严了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翠茹坐在我对面笑,顾不上搭理她,掀帘准备下车时,格拉塞抢先一步进来了,看见我微一怔愣,二话不说解下身上的披风,将我裹严,又用纱巾蒙住我的双眼……看自己这身打扮,倒真让人看不透本来面目,我展着双臂,站在马车当中,笑问格拉塞,“可以出去了吧?”“得罪了。”他沉吟道,猛地将我抱下马车,有一瞬的惊慌,本能想要挣扎,却听见那掌柜道:“也只能如此,只是辛苦客倌了。”“走吧,前头带路。”格拉塞抱紧我,不曾低眸看我一眼,只看见他紧咬的牙关、上下滚动的喉节。

满脑子都是疑惑,可他的身体语言告诉我,不容我动弹。

不高的两屋楼梯,让人觉得很长,乖乖躺在他怀中,闻见一股淡淡的艾草味儿,若在平日,那味道颇为安神,可今天闻起来,却让人混身紧张,不过一会儿功夫,我已出了身虚汗。“就这两间,客倌先歇着,小的自会带人接待客倌的家丁丫环。”

终于到了,掌柜的还在关门,我已长长吐了口气,低声道:“还不放我下来。”

听见门“嗒”的一声关紧了,那掌柜的脚步声从楼上下去,格拉塞这才将我放在地上,兀自走到桌前,背对我呆站着。

“说兄妹就成,怎么倒成了,成了……”我呐呐接不下去,脑海里却突然出现翠茹刚才的笑——与柳青有几分相似,无奈的、认命的,也带着自嘲。“兄妹?我们像吗?”格拉塞反问。

对,我们不像,不可能是兄妹。扯下头巾,床角立有一面镜子,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我们都在镜中,我的弯眉、他的高鼻;我的长发乌黑,他的发质带卷;我的黑瞳,他的褐眸……劣质的镜面,扭曲了两个镜中人,就好象我们扭曲虚假的关系。侧身走开几步,我从那镜中消失,可格拉塞仍从镜中看着我,似乎没表情,又似乎内心复杂难明。“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绕到他跟前,坐在床榻边,仰头看着他。一在我什么都不关心,除了父母亲人,除了这风起云涌的局面。“我以为你有打算。”格拉塞淡淡道,调开视线,坐在椅中,把玩着茶盅,若有所思。

“我想见爹娘。”

“恐怕不容易。”

“知道,所以才要你想办法。”

我也有些办法,都是前生从、电视里学来的,可从没实践过,不知道中不中用。没有执行力,只有想像力,永远都无法实现梦想。格拉塞微蹩着眉,茶盅轻轻叩响桌面,我们都在思考,每行一步都是全局里至关重要的一步。如今大军压境,桑夏国派出使者,前方还没有谈判消息,而木桢虽答应过我设法救爹娘及钟家出境,毕竟鞭长莫及,不知他可有良策。“明日我去探探风声,你们留在这儿等消息,不可擅自主张。”半晌,格拉塞开口,话音刚落,人又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在隔壁,让翠茹伺候你早些休息,万事明日再说。”还想说什么,一切又都没有头绪。在情况不明之前,纵有混身力气也使不上劲儿。等待,等待最能磨人心志,痛得你说不出话、流不出泪,想要放下,又不舍得;想要坚守,又不清楚究竟那个命运的拐角存在于何方?那夜无眠,静静躺在枕上,脑中总浮现我成长的那个小院,还有院角的那丛蔷薇——花木也有知吗?如果有知,它们可知如今它们的家园即将面临变化呢?睡在榻上的翠茹也无法安睡吧?我听见她辗转反侧的声音,很久很久,会有轻轻的一叹。

眼下,所有人都看不清未来。我还有可牵念的家人,她只剩下只身一人,国虽在,家早无,回来一趟,连个可记挂的亲人都没有。孤独是最可怕的敌人,在孤独里,我们变得烦躁、脆弱、意志消沉。想要安慰她几句,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我无法承诺,别说家国,就算她的终身,我也无法承诺。想起格拉塞今日的举动,伪装成夫妻并不奇怪,可我奇怪他紧抿的嘴角,不敢看我的目光,每一样都透着复杂与纠结,再一想,一切又都无法确定。我突然心慌了,心慌事实是我不原面对的那样。注定的无缘,注定的无情,就注定了痛苦,注定了亏欠。而我,本已亏欠太多,实在负担不起更多深情。心情上上下下下、忽明忽暗,一时是三国混乱的局面,一时又是格拉塞猜测不透的内心,我理不清自己乱如麻生的心景,在昏昏愕愕间半梦半睡,枕着客栈半新不旧的床褥,闻见一股洗涤频繁过多的棉质的“绪”味儿,刚一眯眼,听见鸡啼,再睁眼时,帐帘有些发白,天将亮了,等待,又开始新的轮回。无法静守客栈,在我的一再要求下,格拉塞无奈,只能将我藏在马车内,放下厚实的车帘,我们穿过通城的集市,还有那些我熟悉的街巷,不用看,我也知道马车走到哪儿民,即将到哪儿。这是我成长的地方,不但留下亲情的温暖,也有对这个城市深刻的感情。空气里流动的味道,是我久违的亲切;车帘用的青黑色布帛,是通城寻常富贵人家常用的中等面料;还有车外那些人来人往、笑语声声,是我久违的乡音……怎么可能将一切置之度外呢?当我再次站在这片土地上,心潮汹涌,无限难以言明的情绪皆在那红润的眼眶当中。

集市已过,人声渐寂,我的家近了、更近了,然后是钟伯伯的威武王爷府,再然后,就是我住了没有一年的新巢,工程尚未完全竣工,我们心目中的小窝还没完全建立,池塘里是否有人灌水养鱼?梅林里是否有人剪枝修叶?雕栏玉砌是否还是原来模样?没了恩爱的小鸟,鸟巢是否还如从前一般温暖?我不敢想,每想一次,总忍不住抽泣,我也不敢停,在任何一座府门前,只能若无其事的经过,我与爹娘只隔着那道朱门,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遥远。几乎所有重臣皇亲门前,都有大内侍卫层层把守,每进一个人、每出一辆车,都要经过仔细盘查。

“哪儿来的马车?快走快走。”思量间,听见有人吆喝,“吁”的一声,格拉塞跳下车陪笑,“官爷,小的刚从睿朝来,不识戬国路径,正要去本草医馆寻医,不知前头可通医馆?”“睿朝?你分明就是桑夏国人?怎么倒从睿朝来?”隔着布帘,看不见外头的情形,我的心提到噪子眼儿,怕那官吏盘问得久了,露出马脚,又希望干脆扯掉这层面纱,是生是死,只要和爹娘在一块儿。“回官爷的话,小的本是桑夏国人,在睿朝经商,已在那儿睿朝安家,这才带着家人前往戬国寻医,谁料到遇上三国边境交恶,好容易到了戬国,又人生地不熟,做什么都摸不着头脑,冲撞了官爷,还望见谅。”莫看平日格拉塞少言寡语,他其实也是一个可以圆滑、可以真挚的人,否则,不会成就他独特的个人魅力。

那官吏显然还在思量,又退回去与同伴商议,还未等开口,格拉塞已走上几步道:“敢问官爷,这是哪位大人府上?端得好排场,小的久居睿朝,也见过些达官贵人,却没戬国这般阵仗,果真有些气度。”官吏哈哈笑道:“你是外乡人,不知道也罢了。”即而压低声音,带些得意,“这阵仗,送给我我也不要。”

“哦?官爷此次怎讲?”格拉塞假意惊呀,我能想像他瞪大双眼的表情,虽然我从没见过。“千里为官只为财,小的看了戬国重臣门前这般阵仗,还打算待局势平静,举家迁往通城。”“看你外乡人不懂,告诉你也无妨。这儿是戬国前宰相齐烈府上,从前咱们皇上还是信义王爷的时候,就与他家不睦,先皇才一殡天,这些人就被削官去爵,只等着定罪论处的份儿。这排场越大,罪越大,谁想要这排场?”那官吏轻哼一声,被一旁的同僚拉开了,“这些话都是拿来混说的?我看你是不要脑袋了。”“兄弟整天守在这儿,又没什么事儿,闷得慌,他一个梭克族人,就算日后说出去,谁信他的话?”说着不耐烦起来,直嚷着,“快走快走,不说还好,越说越郁闷,他妈的守着这一屋子主子奴才,都是男死女卖的结局,还费老子天天杵在这儿,想偷偷回家看看老娘都不成。”男死女卖。这句话总在我耳边重复,可又麻麻木木不知怎么反应,直到马车重又开始向前,终于忍不住捂着嘴死命嚎哭,却又无泪——我不是悲伤,我是害怕,害怕这局面最终无法扭转。再抬眼时,格拉塞已掀帘进了马车,他犹豫着,良久,轻轻抚上我的肩头,“放心,就算是死,是必然救你爹娘出去。”我压抑着自己的哭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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