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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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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懂朕的意思?”微一顿,永隆帝扬声问道。

话断在当中,我一头雾水,有些明了,细想又不甚清楚,摸不透他究竟什么心思。

“凤烨听旨。”不用我回答,一切自有答案,永隆帝走至案前,并没翻看那两道圣旨中的任何一道,可他高声传命,也许有了第三种可能。“戬国宰相齐畅之女齐嫣然,外秀慧中,恭敏贤德,自被封为凤烨公主和亲睿朝,颇识大体,戬睿合并,功不可没,今又身怀皇室血脉,故加封为和王妃,享王妃俸禄,居崇亲王府紫菡院。”和王妃?这头衔透着些不寻常,依睿朝风俗,但凡皇子正室,总随皇子同一封号,我有些困惑,才一抬眼,看见永隆帝探究的眼神,还有不容你细想的威严。“谢皇上隆恩。”

“今日不必回府,就在这清心殿安置。”永隆帝一摆手,华丽的屏风被拉开了,那后面放着一张华丽的宫床。

“皇上,这怕不合规矩。”莫名慌张,这举动太过异常,若是传扬出去,又如何解释得清?

“规矩?规矩是朕定的。”永隆帝轻笑一声,“好生休息,明日你就知道这规矩到底是怎样的。”说着顺手将两道圣旨扔进一旁的火盆中,火舌一卷,那张黄纸瞬间化为灰烬。我急步跟上前,却被宫女拦住了,永隆帝大步迈出清心殿,殿门开阖关闭,他的背影被挡在厚重的大门之外,只留下一个惊慌失措的我,还有面无表情的宫人。“让我出去。”我嘶吼,没人应,她们自顾自的准备浴汤,几乎是强行替我脱下衣服,又将我架到浴桶中。想要挣扎,又顾忌着腹中骨肉;想要呼喊,但究竟什么都没发生。格拉塞还守在宫外,不远的距离,却因为这道道宫门,可望不可及。“请和王妃早些安寝。”为首的宫女低垂着眼睑,替我换上宽大的睡袍,有小宫女往香炉中埋了香木,蜡烛一闪,我有些心慌,以为这将是个不眠之夜,但晃惚间,阵阵倦意袭来,没一会儿功夫,竟顺利沉入深眠。依稀的梦境里,总是永隆帝颇为复杂的眼神。无论是对戬国或者睿朝,我这个和亲公主已没了任何作用,留在木桢身边,不过是个话柄,可他给了我一个名份,一个皇室承认的名份,一个与常理不符的名份。这名份如同一道不为人知的门,打开以后,不知会面对怎样的情景。天蒙蒙亮时,听见外头悉悉索索打扫院子的声音,竹制的扫帚哗哗扫过落叶。再细细一听,那声音隔得近,又不像在打扫院子。我有一瞬的怔愣,分不清此处为何处。直到看见帐顶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这才反应过来这儿是皇城清心殿——皇帝批折议事的地方。“父皇,此次收复戬国,四哥功不可没,若无四哥前方与桑夏国对峙,打压桑夏国锐气,儿臣断不能顺利制信义于死地。”隐约间,有人在外头说话,惊得我混身一颤,分明就是木桢,他回京了,他知道我在这儿吗?猛地起身欲拉开屏风,有太监拦住我,什么都不说,只是行动已表明皇帝的意思——他让我留在这儿,让我听他们的对话。“五弟机警,想得又周到,但凡会有闪失的地方都预先作了布置,这才一举制敌,做哥哥的好生钦佩。”

他二人相互吹捧,不像素来行事,永隆帝一直没吭声,半晌,方听见他缓缓道:“兄弟齐心,方才立下此功,你二人不必推诿,各有各的功劳。”“若不是父皇神机妙算,儿臣也没想到戬国竟如此脆弱。”

“这只是千里之途第一步,失地易收,人心难聚,顺朝皇族虽没落了,也还有追随的旧势力。朕欲将戬国另立为同治洲,不知你们有何想法。”“父皇英明,天下易得难守,这同治王爷的人选只怕要费些思量。”说话的是木绎,我被拦在屏风后,开始的焦躁慢慢平稳,细细听下去,好象一切答案都将揭晓。“哦?既然你们也虑到这儿,可有什么人选推荐?”永隆帝挑高了半个音调,想是手上还翻着奏折,时不时传来翻页时的啪啪声。殿内安静下来,忍不住透过屏风往外看,桌案隔得远,有些看不真切,永隆帝坐在龙椅之上,背对着我,木绎与木桢坐在下首的绒凳上,对视一眼,半晌,木桢朗声道:“父皇心中定有人选,儿臣不敢妄论。只是这同治洲既为同治,需得彰显朝廷同心同气之志,这人选可贵不可贱,位高不能低。”“老四呢?有何想法?”

“父皇,儿臣与五弟意见相类。”木绎抱拳起身,我听见永隆帝轻轻一笑,“你二人倒难得意见相类。”

“父皇~”

“罢了,这是好事,不必分辩。”

“父皇,儿臣还有件喜事,说予父皇高兴高兴。”木桢上前,走得近了些,我看见他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此次收复戬国,凤烨沉稳大胆,立下大功,又在回京途中,发现有了身孕,真正是双喜齐至。听闻昨日父皇召凤烨入宫,定然也有所耳闻。”虽然身处这莫名之境,猜不透永隆帝的心思,可乍一听木桢这么说,我还是不由上扬起嘴角,有些想哭的冲动,又有些幸福的感动。“果然是喜事,所以朕命她在你母妃处安寝,不必来往奔波。”永隆帝淡淡道,末了又加上一句:“只是这喜还不全。”木桢有些诧异,刚欲询问,皇上继续道:“听闻老四麾下有一员猛将,乃是戬国威武王爷钟言洌之子钟骁,此次破敌制胜,全凭此人智勇双全,可有此事?”众人面上皆是一窒,连我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这事到了今日,早不是什么秘密,但永隆帝刻意提及,难不成真的只为嘉奖钟骁?木绎瞟了一眼木桢,上前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军中,确有此人,睿朝与桑夏国一役,也全凭此人胆大心细,率百余人突围,这才扭转局面。”“哦?这么说来,果然是个人才?”

“依儿臣看来,不单是个人才,亦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他们一家可是顺朝老臣。”

“父皇,钟言洌死于信义登基的奉德殿,早就对顺朝心灰意冷。儿臣曾截获钟言洌给钟骁的书信,信中说到睿朝势胜,要钟骁尽力促成戬睿合并之事,言语沉重,措词恳切,亦可看出他一片真心。”他们父子一问一答,听得我心惊肉战,只怕永隆帝对钟骁不利。可他突然笑了,笑声爽朗,起身走至兄弟二人跟前,哈哈道:“老四得了良将,老五即将为父,果然是至喜之事。”“谢父皇。”

“你二人立下军功,收复戬国,朕再替你们添了几喜。”永隆帝说着说着脸去几分笑意,目光陡地严厉起来,我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总是找不住头绪,只听他继续道:“传朕的旨意,将淳定候爷之女许氏蕊儿指予崇亲王爷为妃,封号睦王妃,与和王妃一道执掌崇亲王府。”“父皇……”木桢咚一声跪在地上,我的笑容僵了,不为这名份,但为这精心策划的谋略——从此后,崇亲王爷两位正妃,谁也占不了便宜,既堵了丽妃及众人之口,又为木桢挽回了面子,更平衡了各派关系,这样一来,就算木桢有专宠之心,也得顾着各方关系,难做到专宠之实。难怪昨晚永隆帝说——规矩,都是朕定的。

心下苦笑,闷闷作痛,强忍着泪意,倚床榻而坐,不待木桢多言,永隆帝复沉声道:“钟言洌为国而亡,追封为从命候。钟骁骁勇善战,立下奇功,特封为车骑将军,享二品俸禄,赐婚中书侍朗之女孙氏婉梅为妻,择吉日另行婚仪之事。”有什么寄托与信念,就在这一句话当中碎破了。永隆帝断了我的所有念头,也断了木桢的私爱之路,更断了钟骁心念旧爱、伺机而动的一切可能。千算万算,我们都没能算过皇帝,几个女人几步棋,已将一切部署妥当。牵一发动全身,从此后,我连半步都不能逾矩而行。“父皇,儿臣还有话说。”木桢犹在挣扎,可他并不坚决,因为他知道,拒绝的后果决不是他想要的。

腹中隐隐作痛,这时泪才下来,我趴在靠枕之间,紧紧拽住锦被,生怕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想抗旨?”永隆帝反问,带些嘲讽。木桢微一征愣,俯于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儿臣不敢,只是儿臣有个请求。”

“说吧。”

“请父皇准儿臣带凤烨一道归隐,不问朝事。”

“大胆。”永隆帝低吼,“红颜祸水,你要为了这个女人弃祖宗家业于不顾,断送自身前程吗?”

“父皇息怒,五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待儿臣好好劝劝五弟,绝不会令父皇失望。”木绎见情势急转,忙上前相劝。我冷冷笑,小腹开始收缩,一紧一松,逼得我咬紧牙关,双目红肿。

“父皇既赏儿子佳人,儿子就带着佳人一道归隐,绝不抗旨,但请父皇准了儿子的请求。”

“五弟,还不闭嘴。”

泪落下来,我反而笑了,这是世间莫大的讽刺,我知道木桢爱我,但他的抗旨,更多的是不甘心被人摆弄,哪怕这个人是皇帝。心下无限凄楚,但为这盘缜密的棋局,而你我,再尊贵也只不过是永隆帝手中的一枚棋子,千方百计,也逃不过他的棋盘。殿外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因为听见我冷冷的笑。

“王妃,王妃……”有人在我耳边不停的唤,那尖细的声音刺得耳膜嗡嗡作响,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哗啦一声,屏风被我扑倒,却不是我刻意的,小腹疼作一团,再也不肯让我有喘息的机会,我趴在地上,趴在那面倒地的屏风上,看见自己的血,慢慢流了出来,染红了金线绣成的屏风,可那屏风上的鸟儿,还如以往一样——或展翅、或驻立、或遥望、或啄翎……“嫣然。”木桢嘶吼着,天地为之一恸,他将我托起,而我觉得自己好象一片羽毛,毫无重量,天花板远了、人的脸也远了,只留下他们的表情——惊恐的、复杂的、漠然的、诧异的……交织在一块儿,变成一个个怪物,生生将性命催促。世界是简单的空旷,在这空旷里只有那两棵凤凰树,始终离我那么远,我走近一步,它们似乎就后退一步。我嬉笑着追上去,它们也微笑着急退开。于是我转身朝另一方向跑,果不其然,它们又跟着我来了,不离不弃、不远不近。当我们都停下脚步,这世界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席地而坐,手指一遍遍在地上划过,无意识的写,无意识的画,无意识的动作最后变成一个字——桢。我有些心惊肉跳,泛泛出了身虚汗,然后,那两棵凤凰树开始说话了……“应真,她有些像我。”稍矮的那棵枝叶细长,身姿婀娜,她的声音清脆婉转,虽没有人形,却让人觉得她那么美。

“像你一样别扭,可比你模糊。”高大雄伟的另一棵声音低深带着磁性,有木桢的沉稳,又有钟骁的明朗。

“嗯?”我在一旁问,他们在说我,可我坐在稍远处,如同一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人。

“分不清自己内心的人,总会与幸福擦肩而过。”

“那我们幸福吗?”

“你说呢?”

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掺着笑意,掺着满溢欢愉。我突然想哭,满腹心酸,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也许果真如他所说,我看不透自己的内心,爱与不爱、爱多爱少,在我都是问题。就算明白了,估计也不敢全心投入,试探着谨慎向前,又如何能体会风中的飞扬?忽然羡慕这对凤凰树,我想他们一定有过充满故事的前生、精彩的爱情,也许痛苦,也许甜蜜,都无关紧要,凤凰重生、茧破碟出的痛苦之后,他们的生命是永恒的,因为他们的爱情是永恒的……可我不愿醒来,现实总让人难堪,我更愿意留在这梦境中,与我的凤凰树相伴,朝来夕落、缘起缘灭,我现在能坐在他们的树荫下,感受他们细腻的心思。哪怕只是风吹树叶的声音,也能听出他们的情绪——温和的,永远都那么柔情似水。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这是他们的爱情吗?相依相佃、相伴相生,从不厌倦,从不分离。纠缠的枝叶诉尽前生的爱恨痴缠,深扎的根系又坚定不移的享尽今世,享尽这风雨阳光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常常不自觉的被他们感动,被那些细小的动作感动。我微眯着眼,享受着梦境里温暖的阳光,身体变得轻飘,刻意忽略残酷的现实,现实也许就不会存在。在这里,我哭、我笑,我跑、我跳,再没那么多束缚,再无需承担过多的深情,再无需提醒自己一定要分清自己的内心。“由她去吧。”有一天,我在凤凰树下小憩,忽然听到他们又开始轻言细语。

“由她去哪儿?这是我们的地方,她只是一个外人。”那个“他”颇为冷漠,如果他是人,一定轻蹩着眉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她也不例外。”“应真,何必逼她呢?”

“我没逼她,可她总有一天要面对自己的生活。”

“她的生活并不如意。”

“如不如意,只在她一念之间。”

“你又说这禅语,我听不明白。”她在娇嗔,只是一句,惹得她的他轻声笑了,“几辈子过去,你还是从前那样……”

我突然哭了起来,放肆的、绝望的,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们的甜蜜,深深刺痛我孤独的灵魂。原来,从前世到今生,我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空洞,无法弥补,无法隐藏。“嫣然,嫣然……”不停的,有人在我耳边唤,声音时大时小、时远时近,我努力想要睁开眼,却陷入更深的黑暗,所有景象都在瞬间消失了,唯离下我,独自留在那个内心的黑洞里,无法自拔。在黑暗与昏黄之间流浪,我哭着找不到家的方向,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不舍”——不舍爹娘,不舍今世的亲情。甚至不舍孤傲的木桢,还有曾经深深伤害的钟骁。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睡了几天几夜,当我终于悠悠转醒,世界有一瞬的恍惚,我的床榻边坐着一个身影,不用细瞧,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已说明一切。而我,无力呼唤,稍一挪动,下半身酸疼难忍、绵软无力。“嫣然。”才一动,他已有查觉,声音嘶哑,当他抬头,光线照在他憔悴的脸上,竟让我有刹那的怔愣——这还是我认识的木桢吗?他老了、瘦了,胡茬满腮,双目充血。略动了动嘴皮,没发出任何声音。他轻抚上我的脸,突然如孩童一般的笑,“你瘦了。”

“你~”

“别说话,这几天昏迷着,你一直在说话。”他打断我。而我,所有问题涌到嘴边,都化作几声叹息、一丝泪意,不但没说的力气,并且也没问的勇气。“一切都过去了。”木桢一向能看透我的心意,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包含了太多坎坷与波折。

“我睡了很久?”勉强开口,声音也像他的那样难听。

“两天。”

两天而已,而我觉得在凤凰树下已经待了一辈子。分明知道,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我们的孩子呢?”

木桢眼眸一黯,掩饰不住的悲伤,却努力笑道:“我们还年轻,我舍不得你生孩子。”

“没了~”不由喃喃低语,“我真没用,连腹中的一团血肉都护不住。”

“是我,没用的是我。”他突然有些激动,紧紧握住我的肩头,欲说什么又生生憋了回去。

“睦王妃什么时候进门?”这时候反而冷静了,如果流年不利,那就让所有苦难一起来吧,往后,我要如彩虹般灿烂的人生,肆意欢笑,不再流泪。“嫣然~”

“我懂。”

“我不懂。”他嘶吼,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皇室的规矩,谁都不能打破的平衡。”我叹了一声,无限疲惫,靠回枕间,想要流泪却睁大了眼,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清冷。那天,木桢哭了,他趴在我怀中,委屈得像个孩子。我轻抚着他散乱的长发,无声的笑,无尽的笑……

这是我头一次见木桢落泪,压抑的抽泣、竭力的控制,最后终于夺眶而出的泪水滴在我的手上,炙热灼人。

“他们无论说什么,最后总是温柔的结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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