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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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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住了,她兀自朝前,走出两步这才发现我没跟上,“王妃~”“伤在哪儿?伤得可重?”

“奴婢也不太清楚。 ”她话音未落,我急往内室里去,一面吩咐着,“告诉爹娘,我回来了,格拉塞也快回来了。”

“塞军师……”翠茹的话被我抛在耳后,脑海里呈现出木桢当年被熊抓伤的情景,他的任性,原来,也这么伤人自伤。

内室关着门、闭着窗,我推门进去时,室内光线很昏暗,无声无息,也没个伺候的下人,他站在角落,看向窗外,听见门响,低吼道:“本王说过不要人伺候,给我滚……”滚字未出,我唤他,“木桢。”

他的身影一窒,半晌,方冷笑道:“怎么,王妃有国事要问?”

“对,妾身有国事要问。”

“你!”他猛地转身,显然已被激怒。

“你摔在哪儿了?”我接口,走近前,他的样子逐渐清楚,脸上有怒意,更多的却是受伤,那种伤在内心深处的悲恸与痛挂在眼眉间,让人心下不忍。“我以为你来问你的同治洲。”

“同治洲不是我的,是睿朝的。”

“你说来问国事。”

“崇亲王爷的身体不算国事?”

“嫣然。”他有一瞬的柔软,立马又恢复了阴沉,“我累了,想休息会儿。”

“我也累了,咱俩谁去书房?”

“你~”

“好,那我走。”我打断他,刚一转身,已被木桢一把拉住。

“怎么?走不许走,留不让留,你让我如何?”

“你让我如何?”他挑高了音调,末了,却是一声叹息。

连我也不知道要他如何,分明清楚他的为人,明知有些东西永远无法实现,我还能求什么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每桩婚姻都不会完全幸福,所有的快乐,只是平淡岁月里的点滴,要靠你去发现,靠你去拾起,然后串成记忆里的珠链,挂在胸口,时时提醒你生命中难得的欢愉。“嫣然。”他唤我,却又没了下文,我想问,但不知从何说起。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这温暖里却透出以往没有的恐慌。“你怕什么?”良久,我轻声问他,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却感觉到他无措复杂的情感。

木桢抚过我的长发,一遍又一遍,甚至弄散了发钗,一头黑发握在他手中,轻轻柔柔搓弄着,好象平日替我洗涤。“你在我身边,我以为能护住,可你还是受伤了。”“受伤?对了,快给我瞧瞧你的伤势,衣裳浸在血水里,等干了可撕不下来。”我忙着低头,印象中他的膝盖处有淡淡的血迹。可木桢不许我细看,甚至不许我低头,他将我紧紧按在怀里,似乎生怕失去,“我害你流了产。”

安静的内室一下变得更安静了,这是我们两人心上的痛,虽然在这之前,我从没想过要做一个母亲,但那孩子在我身体里成长,这种美妙的感觉让每个准妈妈都能体会到难言的充实与幸福。“还害你那么寂寞……”木桢继续着,每个字都敲在我心上——原来他知道,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有时候,他无法顾及。“最后害你扭了脚。”话音才落,我噗哧一声笑了,他有些疑惑,垂眼相询。

“那你的罪状可不止这些,你还害我老了几岁,又瘦了许多,背着个沉甸甸的名份,少了许多自在与轻松。”

木桢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被我打断了,“可算起来,我也欠你许多,害你总是为我所累,害你避居着简陋乡间,害你少了许多纳妾的机会,害你总是不能完全施展抱负……照这么算下去,我们可永远都算不清。”“那就永远吧。”他接口,目光中有丝丝感动。“就这样互相欠下去,我也还不清,你也还不清,那还有机会继续还下去。”“你究竟在怕什么?”我不习惯这样的木桢,就好象那天他打猎受伤回府,那样脆弱;又好象我流产醒来那天,他趴在我怀里哭,那样无助……他没吭声,骄傲如他,是不容易直面自己的惊慌失措的,可有些话,说与不说意义不大,我想我能体会几分他的心情,虽然我注定无法走近那个心怀天下的五皇子萧木桢。我没哭,可声音却带着哽咽,努力微笑抬头,跌进一双充满爱意与歉疚的目光。

“没关系,娘说,那是天下男儿的痴心。”我替他解释,扬了扬眉毛,故意为之的轻松里带着许多无奈,“谁让你出生在这样的人家。”“嫣然。”他突然打断我,正色道:“这样的清静日子,恐怕不长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天,虽然我早料到不会长久,可这天还是来得太快;虽然我知道他避居在此并不完全为了我,可真要回去,还是宁愿有什么其他事能让他继续留下。我没答话,蹲下身替他查看伤势,长袍掀开了,中裤上的血迹已发干变深,暗红色的血印有些触目惊心。忙着将他推到椅中坐了,拿起剪刀欲剪开粘在腿上的衣物。“嫣然,仪悦带兵反了。”

手下一抖,世事总在情理之中,却又总是在意料之外。这次,老练如格拉塞也低估了同治洲复杂的局面。强忍着心中波澜起伏,专心于木桢的伤口,轻轻剪开厚实的中裤,他的右腿膝盖以下,全是擦伤、挂伤,虽不算严重,还是让人心疼。“你没听见吗?仪悦反了。”他低吼,一把抓住我握着剪刀的手。

“当心划到手。”我夺了过来,起身欲吩咐人烧水备药,木桢轻蹩着眉,缓缓道:“有时,连我也看不透你。”

“看透就走到头了。”我背对着他,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强忍的泪掉了下来。原来我们都是外强中干的人,坚强只是表象,内心始终脆弱。我相信,即使有一天木桢登上那个至高之位,他也一样深藏着一片不为人知的赤子之心,不但为天下,也为苍生,更为自己,也为爱人。始终挣扎着矛盾,让我们都不容易真正幸福。有丫环进来伺候,我挡住了,亲手为他清理伤口,这个我最拿手,因为我那不长的前世,什么事都要靠亲自动手,但凡跑步摔了、小伙伴打架挂彩了,每次都不会哭,因为伤口再疼,心口却是麻木。一个扭了脚一瘸一拐的女人,一个伤了心失了魂呆呆看住她的男人,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底,而我眼里,只有他腿上的伤势——天下事可以放放,身边的人放不得,一放,就会错失,就如同曾经的钟骁。一盏茶功夫,他的伤口清理干净了,该包的包,该上药的上药。这时才发觉我的脚踝隐隐作痛,棉袜和靴筒都有些紧,走路活动也不甚灵活。“给我看看你的脚。”木桢似已查觉,不由分说,抬起我的左脚,小心除下皮靴,只见脚踝早已肿起,和小腿一般粗细。“怎么这么莽撞,整天都闲不住,闲不住倒也罢了,总闹出些故事来,这么大人,从来不懂怎么照顾自己。”他一急,话就多,难得着急一次,今天真急了,嘴上责怪着,脸上却满是心疼。“不碍事,又不是断了腿。”我想抽回,可他继续除下我的长袜,轻轻扭动脚踝。

“没事,就是肿得厉害些,没伤到骨头,还能动。”我笑,突然觉得疲倦,我们两人难得做一次寻常夫妻,今天吵了一架,倒真像一对寻常夫妻。“来人。”他高声喝着,命门口的小丫头,“让人快马加鞭,把御医院的曹御医请来。”

“不用了。”

“听我的。”他打断我,蛮横又专治,可我突然放下心来——我所熟悉的木桢又回来了。

“木桢,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平凡够了,就得面对现实,我看着自己的脚踝,想起今天的种种,刚才那场暴风雪,还有格拉塞被火堆印红的脸,好象只是一场梦境,山上山下,隔着的不是距离,更是幻境与现实。“明天太急,总得等收拾妥当了。”

“那同治洲呢?皇上有何想法?”

木桢轻轻蹩眉,将我从椅中扶起,“别操心了,总不会让你失望。”

“失望?我失望什么?这是你们的江山,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这是我们的江山。 ”他肯定道:“仪悦虽是女流,倒是个女中丈夫,可惜这顺朝的血脉流到现在,只剩下一个女人,还有点当年顺朝开国皇帝的影子。”“她……”我的记忆混乱了,一想起仪悦,总会想起钟骁欣赏的目光,还有她骄傲的神态,轻蔑的对我说,“你这个容貌,女人都不会喜欢你。”“总要派兵镇压,总不见得由她复辟戬国。”

“那谁来领军?”

“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数。”

我摇头,“你说不知道,心里早就有盘算了,我往往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你不信我?”

“信,虽然你从不对我明说。”

“嫣然,我以为有些事没必要说出来。”

“你说得对,听了也是徒增烦恼,我不是仪悦,不想参与那些朝事政事,更不是你,没有坐拥天下的雄心壮志。”

“可你是嫣然,是我的王妃。”他肯定道,反复强调我的身份。

还想说很多,比如想说抱歉,始终让他没有安全感。可最后,我只是轻轻叹息,躺在枕间,思绪万千。不知永隆帝有何打算?太子被废、同治洲动荡,如此多事之秋,谁行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可若谁行得稳、站得直,这大局只怕就会改变。我累了,不为身累,只为心累,木桢守着我,我能感觉到御医进来看视,我能听见他问是否需要正骨,我还听见他们的声音在外间商议,我没睡,我的轻松留在那个山洞里,留在那个挚友身边,一旦回来,就算有爱,也不能如希望中那样洒脱。闭着眼,心潮起伏,这是个太平盛世里的乱世,这个消息如果让爹知道,让钟骁知道,让已故的钟伯伯知道……不晓得他们作何感想。可我知道,无论仪悦成功与否,这都是历史必然的选择——如果不能统一,就是因为时机未到,但我们如此相像,流着相同的血脉,如果时机到了,无论隔得多久多远,也一定会再次团聚!情势紧急,自然容不得拖拉,东西还未收拾齐备,我们又双双回到京瑞城中的崇亲王府。行时慌张,可爹还是找了个机会与木桢彻夜长谈。爹的大半生都耗在同治洲那片土地上,我想他的内心一定非常复杂,如同普通百姓:既盼着天下一统,待真正合并后,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而作为戬国重臣,听闻旧主起兵,心下更是五味杂陈。在回城的马车上,我缠着木桢问谈话的内容,他笑而不答,故弄玄虚,待问得急了,方才在我额间一吻,如晴蜓点水,宠溺道:“岳父大人向我推荐了一个将领,堪当平息反军重任。”“哦?是谁?”

“这就不劳王妃操心,总之平息此乱,虽说也有其他人可选,可都不如此人妥贴。”

还想细问,木桢已闭目养神,嘴角仍噙着一丝微笑,仿佛胜券在握。任由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这万事皆备的人选会是谁。可惜格拉塞是异族,必定不会受到永隆帝重用,否则以他的才能,要平息此乱并非难事。想到他,不禁想到那天的暴风雪,想起木桢的怒意,还想起两人在山洞里的对峙。可等格拉塞从山上回来,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两个男人照样商议朝事,照样对练身手,表面上一切都没变化,私下里,却有一些刻意为之的云淡风清。这是男人的友谊,不容易那么破裂,虽说在心里也许存了芥蒂,可随着时光推移,希望他们还能一如既往的亲密。可我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格拉塞,不怕旁人误会,甚至不怕木桢误会,就怕他本人误会。到时累人累己,众人不欢。正因为此,我失去了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畅谈欢笑的挚友,心中有丝遗憾,更多的是绵绵的感叹——仿佛人的成长历程就是不断的失去,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独自去面对人生中的风雪。脚踝处的扭伤到第二日才开始真正疼痛,尤其夜间,辗转难眠,又怕影响木桢,又忍不住折腾,结果两人都睡不好。第三日回府,犹豫着是否让他去书房安寝,他已命人将东西搬进紫菡苑。“我脚疼,闹得你也睡不好,要不你去书房?”

“你就不怕我去别的地方?”木桢挑眉,心情很好,可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回到这座华美庞大的王府,任何妻妾的院落都是他的落脚点,我无权干涉,甚至无权悲伤,不由嗔道:“既管不住自己,住在这儿也没人管得住你。”他哈哈笑了,从身后将我揽实,淡淡的胡茬在我鬓边私磨,气息吹到我脸上,是不同于屋外寒冷的灸热。“除了你,连我自己都管不住自己。”“那还有什么意思?”我低语,反身推开他,“热死了~”话音未落,两人同时一窒,我臊红了脸,他笑得越发开怀,“这寒冬腊月还嫌热,等苦夏来了本王可不是要躲到马棚里才不碍着王妃。”“那敢情好。”犹自嘴硬着,转身想要收拾衣物,他已将我按在椅中,“好好歇着吧,一会儿让翠茹给你换药,我进宫一趟。”“才回来就去?”

“这已经耽搁了,太子将于明日被押解回京,同治洲的驻军与仪悦的反军苦苦周旋,再不紧着些,谁来收拾这残局?”

“你不是说有了合适的人选?”

“那也要和父皇、四哥商议。”一面说,一面抬脚往外走,顺手抓起朝服外袍,就这么随手一展披在身上,匆匆离去。

我看着那身朝服,只是一个背影,越走越远的背影。每当他穿上这朝服,就如同变了一个人,在那个隆重的身份下面,是他远不满足的内心。想像着有朝一日他穿上龙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不知为何,我已认定他会是下一任的睿朝皇帝。可如果真到那天,皇帝的后宫会有真正的专情与长久吗?我不敢相信,世间的真情只存在于心底深处的一个角落,而这个角落恰恰不容于皇宫威严四合的宫墙。“王妃,睦王妃说要来看您。”木桢前脚走,已有人后脚到,微一思量,摆手对翠茹道:“去回了吧,就说我累了,劳她费心,改日再叙。”“是。”翠茹恭敬退下,不知从哪天起,她的态度不似往常亲密,脸上始终淡淡的,也不肯多话,又变成初识时那个懂礼守矩的宫女。想要解释什么,又觉得为时尚早,等过了这些天、过了这些事,再找她好好谈谈,关于她的未来,还有格拉塞的,如果感情不能强求,希望她也有好的归宿。诸事繁杂,我暂且顾不得这许多,想问问格拉塞,木桢有何打算,斟酌再三还是作罢,以永隆帝的老谋深算,再加上木桢的自信满满,还有木绎的军事才能,想要摆平仪悦应该不是件难事。可真若摆平了呢?那样骄傲的女人,会换来一个怎样凄惨的结局?这是我不愿面对的,虽然我与她向来没多少交情,甚至天生的气场不和,可彼此抵触,其实是因为彼此欣赏。没料到和亲时远远一别,再听到她的消息,竟然是敌对的两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屋里笼着碳炉,炕上早已暖和如春,起先只是半倚在炕上发呆,慢慢的竟枕着靠枕沉沉入睡。头一晚没休息好,今天这一睡,好生香甜,世事不来相扰,只剩下温暖甜美的梦乡……清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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